应南珩当然怀疑他。
天外来客,要穿越未知的空间,和现在已被科学家探测到的星空领域,穿越厚厚的大气层,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来到这个名叫“地球”的小世界,一见面就冲着辛妍发情,怎么看都显得心思叵测。
楼下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辛妍提议上楼详细说。但有什么地点,比应南珩的方形轿子更隐秘安全呢?
史密斯发现周围场景瞬间变了,以为自己来到全息网络空间,不停地尝试和自己的身体建立联系。
第一次,脑中有个机械音告诉他:您的精神力在自己的身体中。
第二次,机械音说:您的精神力在自己的身体中。
第三次:……
这个面部线条坚硬的机器人,秉持越挫越勇的精神,眼睛不停变化。
辛妍近距离观察,从他身上感到机械特有的固执古板,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这是个机器人。即便他再像人,也不是真的人。
但她并没有对史密斯生出排斥异类的看法。
她身边的“拟人”太多了。
应南珩是妖,但却具备人形,更有独特的人格。两只大虫虽然是虫子的形状,也有自己的性格。和他们在一起,她丝毫不觉得违和。
至于有些人类会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在辛妍这里讲行不通的。若真要详细分析辛妍的想法,更类似于“有教无类”。
方形轿子是应南珩的私人领域。他很少把外人带到这里。这次破例把这个大块头领进来,有部分隐秘的心思,是要展现自己的实力。
实在没办法啊。比拼外貌分不出优劣,那就比别的。
但分明他占据上风,为什么蠢奴才盯着大块头不转眼?
应南珩沉下脸,方形轿子的温度就降了很多。
这时候,辛妍表现出身体比脑子灵活的特性。她被冻得抱住胳膊,瑟瑟发抖,后知后觉发现始作俑者应南珩生气了……
骨气值多少钱?
辛妍当即舔着脸,凑到应南珩身边,拉他的衣袖。
应南珩这一套衣服很贵气,而“贵”本身代表了一种身份的距离,辛妍有些不敢接近他。不知为何,她又想起第一次见识方形轿子,自己连他一片衣袖都碰不到的过往。
应南珩研究过占卜算卦,能推断出符合逻辑推理的事情。可女人的想法从来都无迹可寻。应南珩看到辛妍沮丧的表情,却不知为何。
因为不知道,所以心里没底。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但事情总得解决!
与其把所有问题藏在心里,暗搓搓地琢磨“她到底怎么想”,还不如开门见山来个直接的。于是他捏起辛妍的下巴,眯着眼问她,“你不高兴,为什么?”
辛妍对上这一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瞳仁,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他要她一个答复。准确的答复。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不对,凭什么她一直记在心里放不下,时时刻刻饱受折磨?
辛妍撇撇嘴,把碰不到他衣服的事情说了。
她曾经和他抱怨这件事。他以天机为借口没有给她答复。没想到她牢牢记在心中,还一直耿耿于怀。
他不懂雌性的思维逻辑,但粗心,不体贴,让雌性不满等,在求偶斗争中都是致命伤。
应南珩罕见的道歉,“这件事,是本尊的错。”
同时心里生出怪异的感觉。刚才分明是他在生她的气,怎么落得他道歉?更奇怪的是,看到她舒展的眉眼,他心情反而变好了!
重新理理这件事:在他生气之后,本应该由她哄着他,却在他道歉的情况下,他心情好了?
应南珩越想脑子越迷糊。
而他从来不为难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就放着。过两天就忘了,就不会烦恼了。
说正事要紧。
应南珩打了个响指,“嘿,外面来的,别折腾了!你有你的本事,本尊也自有手段。本尊的手段,可不是你这个榆木疙瘩能想明白的!”
史密斯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切断和主程序的交流,死板的神情重新恢复正常。
“真没想到,落后的地球文明,还能造出如此瑰宝。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辛妍从他口风中听出一个关键信息:落后的地球文明!她不免对他生活的环境产生极大好奇。不过她一向知道轻重缓急,压着自己的好奇,听史密斯说他经历的那两起案件。
第一个案件,经纪人助理被男友情杀。
史密斯叹息着回忆——
他在节目开始没多久,听到主持人耳麦中传来导演的警告,迅速把现场观众转移到户外,他就知道演播厅出事了……
史密斯描述时,应南珩手指结印,做出史密斯看到过的画面。因为史密斯不是专业破案人员,不允许在现场多停留,因而以他为主视角的有效画面很少。
但聊胜于无。
应南珩亲眼看到血泊中的方某的尸体。不由得皱起眉头。
可以想象,方某和男友发生激烈冲突,死前有过一番挣扎,男友情绪失控时下手很暴虐……故而尸体被造得不成样子,但手保存比较完好。从手样看,方某确实被桃花厄运缠身,但劫难应该在一年后才发生。
之后两个案子,死者同样劫数难逃,但都应该是五年,十年后才遭到厄运。
联想快递员二十年后的病情提前发作的情况,应南珩理所当然地猜测,“莫非你的到来,夺了了其他人的气运?”
也就是说,这些人的死因,和史密斯有关系。
史密斯眉头都没皱一下,坚决不背锅,“我不懂什么是气运,但我没有杀他们。我连杀人动机都没有。”
这世上有一种情况,叫做“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
应南珩才懒得和情敌科普这个道理,而是沉吟着继续猜测,“每个人的气运都独一无二。若要夺别人气运为己用,会被天道惩罚。如你这样不在五行之中,天道无法制裁,确实是最合适的工具。但得有个契机媒介……”
史密斯听出来了,应南珩很坚决的把杀人的原因归到他身上,忍不住拔高音量强调,“我说,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落下,他服帖完美的发型变了。每根头发,都像被雷劈过一样,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