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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劲城走后,林忌坐回客床,用风萧剑在地上写了几个名字,随口询问身边的廖杰,“你觉得赵劲城的话可信么?”
廖杰点头道:“赵劲城要与家族反目大概是真事。”
林忌感慨道:“要以一己之力掀翻数百年的基业,怎么听着让人脊梁骨发冷。”
“他哪有凭借一己之力,这不还搭上了您么。”
赵府的建筑极有讲究,等级森严,规矩繁琐,例如下一任家主赵劲宣所在的后庭,便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迎面宴厅一间,朱红细漆,雕花紫檀,脊兽腾飞。堂壁悬大匾,上书百年赵家四字,前有天井后有花园,东西厢房上有楼,天井置有一只半人高的琉璃大缸,盛水数千斤,植有八九株莲花,亭亭玉立,可见根须,十几尾肥硕红鲤悠游其间。
赵劲宣站在琉璃鱼缸前,端着一盏小瓷碗,抛撒饵料到缸内,引来红鲤欢快游曳。这本属于他哥哥的院子凭借着父亲对他的喜爱,竟是一住就是五年。
一名老人径直走入庭院,赵劲宣身边的一名丫鬟赶忙低下眉目,不敢正视。
赵品行早早的便换下了清晨的那一套朴素衣物,换上了一身棕色丝绸长袍,双手搭在红玛瑙腰带边缘上,看人习惯性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慢感觉。
“父亲。”赵劲宣将手中的饵料递给身旁的丫鬟挥了挥手,那丫鬟如蒙大赦般,仓皇的向着庭院外逃窜。
“恩。”赵品行大手一挥,走到琉璃缸前,伸出两根手指抚摸着光滑缸壁,说道:“劲宣,飞鸽传书最快也要两天一夜,我们来不及等陛下的指示了。那两个人酒劲儿过了就能醒过来,是不是应该做个决断了。”
“父亲的意思是?”
赵品行皱着眉头,伸手为刀,在身前向下砍了一下,却是吓得赵劲宣一身冷汗。
“杀不得,杀不得啊。先不说中京那里的决定,即便是真的决定要杀他们,也不应该由我们来动手,林锦荣出了名的护短,杀了他的宝贝儿子,三十万林家军想要夷平琉璃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赵劲宣说完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赵品行眯着眼睛,嘴角挑起一丝狡猾的微笑,说道:“谁说死在琉璃城,就是我赵家所为。林世子的爱美之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劲宣,安排世子大人晚间前去翠风楼听曲儿。然后让红俏见机行事。”
赵劲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大汉三大家族这些年虽然依旧得宠,但是却早已不如之前那般在这片土地上可以任意的呼风唤雨,借机为陛下分忧解难,一摆之前的尴尬境地,从三大家族中脱颖而出,便是赵品行唯一的心愿。而这次显然机会很好,一向以稳重著称的赵劲宣也不由的动心了。
“是,我这就去办。”
然而就在他转身将要离开之时发现庭院门口站着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自己与父亲竟然都没有发现。
赵劲宣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中略有惊吓。
但当他看清楚那个人的身影时,随即被自己的一丝恐慌给逗笑。
几乎笑出眼泪的赵劲宣伸手擦了擦眼角,眼神阴森:“大哥,没事就不要来后庭了,这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赵劲城抬头看了一眼,正站在浴缸旁边看着鱼群嬉戏的老人,并没有想说些什么后,撸了撸衣袖。
咳嗽过后,赵劲城仍未走入庭院,捂住嘴巴含糊问道:“你们真的要杀世子?”
赵劲宣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才止住笑,就又忍不住大笑出声,双手搭在玛瑙腰带上,直视这位身体孱弱多病的长兄说道:“大哥,这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好好回去陪陪嫂子吧。”赵劲宣说道嫂子两个字时,语气不由的向上挑了一挑。
原本还算是语气平静的赵劲城,终于被这一句话挑起了怒火,双手成拳,发出了一声声的脆响。
自己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家的导火索便是自己的女人竟然在明地里便于自己的弟弟搞在了一起,有时候竟然连自己也不避讳。
所以当赵劲宣说出这句话时,赵品行的脸色稍微有些变化,但是却依旧没有说什么。
赵劲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父亲便是如此的看着自己的二儿子与自己的儿媳搞在了一起,却毫无反应。
“你这性格真的太张扬了,赵家在你手上会荒废的。”赵劲城语气诚恳的叹了口气,看着身前不远处的赵劲宣,担心的摇了摇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一起排在大门外看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弟弟,那时候赵劲城的目标便是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将军,而赵劲宣的目标便是可以将赵家变为大汉第一家族。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劲宣似乎离成功再次进了一步,而赵劲城似乎离自己的愿望越来越远了。
赵劲宣不以为然的倨傲表情,冷笑道:“那也比你懦弱一辈子要强。”
“我懦弱?”赵劲城也换了一个冷笑。
然后再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破天荒的走进了这座他从不踏足院子的门槛。
赵劲城走进庭院,随手将门关上,然后自顾自的说道:“赵家不破不得立,父亲,您将赵家带上一条岔路,今日就由我来拨回正途。”
赵劲宣打了个机灵,看着气势随着关门的动作为之一变的大哥,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大……大哥,你要干什么。”
赵劲城迎风慢行,衣袖翩翩,卓尔不群。
隐忍数年,这一刻终于峥嵘毕露,所以他略微有些兴奋。
赵品行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变化,大呼一声“来人。”
只听数声兵器相撞的声音,不一会儿从赵府后庭已经跑出了十多名由赵劲宣圈养的死士。
看着十几人排成几排站在赵劲城与赵劲宣之间,赵品行这才舒了一口气。
“劲城,这是做什么?”赵品行明知故问的抿了抿嘴角,苍老的身体颤抖着扶着身旁的鱼缸。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摔倒一样。
赵劲城没有答话,只是从身后抽出了两把短剑,一前一后持在手中,却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
短剑的剑鞘早已不知在何时褪下,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两名当先冲过来的死士的胸膛。
后庭见血,赵劲宣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长兄似乎真的没有和自己闹着玩,平日里极为瞧不起的大哥,竟然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是,是自己怎么也无法预料的。
“拦……拦住他。”赵劲宣慌乱中推开了护在自己周围的两个死士,一口气向后窜了好几步,这才安心了许多。
自己的这个大哥要说唯一的优点便是在军营里呆过那么几年,有了几分杀气,但是这些年也早就被赵家磨得一干二净,能有几把刷子,十几个人对一个人,想必他也不会有太多的胜算。
但是当赵劲城将十几人杀到只剩下两人时,赵劲宣终于害怕了。
反倒是赵品行安定了许多。
赵品行一把脱开了自己悉心培养的二儿子,任由他蜷缩在角落中不说话,独自面对着此时已经是满身是血的赵劲城。
终于那仅剩下两人的死士也随着两声哀嚎,倒地不起。赵劲城有些喘息的将满是鲜血的两柄短剑在身上擦了擦。
“许久未曾杀人,竟然杀了这么两个人就乏累了。”赵劲城眼中似乎早已没有了那两个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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