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之后,江南的天气很快就变得热了起来。
大家都脱下了厚重的冬衣,很快,夹袄和大衣裳也都用不着了,换上了轻便的裙子。
而花园中,翠绿满了枝头,各色的花儿竞相绽放。
春意盎然。
春意盎然……
武英殿内,祝烽坐在桌案前,正在跟几个大臣认真的商议如何度过今年的黄河汛期。
祝烽先已经下了一道旨意,让户部准备赈灾的粮食,先调往往年受灾比较严重的几个地方,做好准备,尽量不要产生流民逃难的事件。
并且,让各地州府加派人手。
南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透过珠帘,看着那张英俊,又刚毅的脸庞,虽然现在的天气还不到炎热的时候,但祝烽本就怕热,这个时候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
南烟想要给他送一杯茶去,又顾忌着鹤衣和简若丞他们都在。
只能静静的瞪着。
等到议定了这件事,大家都松了口气。
黄河年年泛滥,在这种天灾面前,人毫无办法,只能尽最大努力,减少对百姓的危害。
鹤衣和简若丞,还有其他几个官员都说道:“微臣等告退。”
这时,祝烽又道:“等一下。”
几个人都停下来,抬头望着他。
“皇上还有何旨意?”
“严尚书。”
礼部尚书严故立刻上前:“皇上。”
祝烽道:“下个月初八,朕准备册封尚宝女官司南烟为贵妃,你们礼部的人准备一下。”
“……”
南烟愣住了。
她没想到,祝烽竟然直接就这样说了出来。
而整个武英殿的人,也静了一下。
有的人惊愕,有的人暗喜,有的人漠然,有的人鄙夷。
一时间,许多的情绪都从那一双双精明内敛的眼睛里闪过。
而那位老臣严故,立刻转头看向珠帘后的她,花白的眉毛一皱,说道:“皇上要册封尚宝女官为贵妃?”
“不错。”
“她——”
原本他要说“何德何能”四个字,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
毕竟,从这一次的战报来看,司女官还是立了功的。
可是,谁知道这功劳,是不是皇帝为了册封她,故意堆到她头上的,之前,宫中厌胜之术的案子里,皇帝就把她留在武英殿内,几日不出。
这个女官,大有问题。
严故还在想着措辞,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低沉,却很平静的声音——
“微臣恭喜皇上,贺喜司女官。”
这个声音,是简若丞。
他站在那里,毕恭毕敬的对着祝烽抬手行了个礼。
祝烽对着他笑了笑。
而立刻,鹤衣他们也都微笑着向皇帝贺喜。
严故一见大家都这样贺喜,似乎这件事就要成了,他皱起眉头,正要说话,祝烽又接着道:“十五,朕还要册封皇子成轩为魏王。”
“……”
“这件事,中书省拟一个折子。”
“……”
鹤衣立刻应道:“是。”
祝烽看了他们每个人一眼,摆了摆手:“下去办吧。”
“……”
一时间,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严故一听到祝烽要册封皇子为魏王,这件事自然是一件大事,相比之下,后宫册立一个妃子,反倒不算什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究只是拱手道:“是。”
大家都转身走出了武英殿。
只是简若丞的脚步微微有些发沉,在出门的时候,磕了门槛一下。
等到他们都走了,南烟起身,沏了一杯茶送到祝烽的手边。
他接过来,喝了一口。
熟悉的滋味,带着一点淡淡的回甘。
祝烽以前不怎么喜欢甜味,但自从喝上这种茶之后,对甜这种滋味好像有点上瘾了。
南烟站在一边,帮他整理桌上的文书。
祝烽道:“朕一直没有问过你,这杯茶——当初,是你要沏给朕喝的,但被夏昭仪拿了,是吗?”
南烟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道:“嗯。”
“你怎么不早说?”
“……”
南烟心里想着,早说有什么用?
况且,你也没问啊。
祝烽又道:“后来,你教会了她?”
“昭仪说她也喜欢喝,让奴婢教她。”
“……”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茶,便不再提这事。
过了一会儿,说道:“不过,你怎么知道会沏这种茶?”
南烟轻声道:“奴婢的祖母到了夏天经常上火,没胃口,常喝这样的茶,奴婢就学着泡给她喝。”
“……”
“皇上的体质似乎也是容易上火的,常喝这样的茶,也有好处。”
“嗯。”
祝烽点了点头,道:“说起来,你跟你祖母的感情,倒是很好。”
南烟微笑着道:“当然,从小,祖母就很疼奴婢。”
“……”
“只可惜,她年纪大了,经常犯糊涂。”
“……”
“上次回家去的时候,她还当奴婢不理她,所以那么长时间都没回家。”
祝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一次册封,把你的家人都接进宫来,让他们观礼吧。”
“……”
南烟愣了一下,抬头望着他:“皇上,可以吗?”
祝烽白了她一眼:“现在朕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怀疑吗?”
“不是,不是,”南烟急切的道:“奴婢只是——只是没想到。”
祝烽淡淡笑道:“贵妃的家人,是可以进宫观礼的。”
他说着,又将南烟拉到身边来,笑道:“他们过去,不是对你不好吗?”
“……”
“让他们看看。”
“……”
“你,有的是人对你好。”
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嘟囔道:“奴婢才没那么小心眼呢。不过,让他们来观礼还是好的。”
“……”
“奴婢也想让她老人家放心。”
祝烽道:“等过两天,大典的事都定下来,朕就让小顺子去你家传旨。”
南烟笑得眼睛弯弯的:“谢皇上!”
在武英殿内停留了一会儿,她就离开,回掖庭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听见旁边花枝沙沙的晃动,南烟停下来看了一眼。
那边,好像有人。
可是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眼花了吗?
她有些疑惑的回到了掖庭自己的房间,一路走回来又热又渴,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便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