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看着她四下搜寻的目光,冷冷道:“你在找谁?”
南烟下意识的道:“不伤他——”
话没说完,就看到祝烽的脸色变得难看,瞪着自己,立刻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没,没什么。”
“……”
祝烽又瞪了她一眼,才说道:“先下去休息。”
“是。”
这一次他们来得很急,甚至没有事先通知,金楼别苑仓促接驾,也没能做好准备,甚至能看到园中的一些树,还有花木都没有修剪,墙角也还有积雪,雪地上的落叶也未及清扫。
这若在平时,绝对是怠慢圣驾的大罪了。
但这个时候,谁都不会去在乎这个。
祝烽自然和之前一样,住进的是六合堂,路过的时候,已经看到十几个仆人在里面飞快的打扫,生怕皇帝来的时候这里面还没布置妥当,就要获罪了。
而皇后许妙音住进了之前南烟住过的益寿堂。
上一次来,只有她和当时还是庄妃的吴菀,与还是宁妃的秦若澜伴驾,她身为贵妃,自然就能住得紧挨着祝烽,但这一次皇后在,她自然不能僭越。
仆人带着南烟走到了芙蓉居。
是之前吴菀住过的地方。
而秦若澜,虽然这一次她的身份已经不是嫔妃,但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秦娘子”,碍于过往,这里的人还是将她安置到了玉兰居。
两个人住得很近。
南烟只远远看了秦若澜的身影一眼,也并不多问,便由冉小玉他们陪伴着走进了芙蓉居。
刚走进去,就看见两个丫鬟从里面出来。
一见到她,慌忙的俯身行礼:“贵妃娘娘,请恕罪。奴婢等刚刚打扫干净,房间里的熏香还没点上。”
南烟往里看了一眼。
的确是来得太急了,能看到墙角洒的水都没干透,火龙也还没热起来。
但,总算是有休息的地方。
她淡淡的摆了摆手,冉小玉会意,立刻说道:“无妨,你们把东西拿来就可以下去了,这里有我。”
“谢娘娘宽恕,多谢这位姐姐。”
两个丫鬟显然是官府那边临时调过来的,虽然被吓到了,但手脚还算麻利,房间打扫得干净不说,又很快把香炉等东西都送了上来。
冉小玉又让他们去厨房传饭。
毕竟,南烟昏睡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没喝。
小心平被放到了床上,不过她现在已经能自己走路了,自然不可能安分的呆着,正在床上蠕动着要翻身下床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探进来了一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哎呀!”
小心平响亮的叫了起来。
南烟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带着心平的那个小和尚,明心。
这一路上,大家只顾着逃命,都没顾上他,现在看到他,心平高兴得直挥手,明心站在门外,也不敢就直接进来,只小心的问道:“小玉姐姐,我能进来看心平吗?”
冉小玉回头看了南烟一眼。
南烟坐在桌边,看到他,微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冉小玉道:“贵妃娘娘让你进去呢。”
明心便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她的面前,南烟用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一次,多谢——你了。”
“娘娘不要客气,出家人就是应该慈悲为怀的。”
看他年纪这么小,却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让人不觉好笑,但想一想这些日子他们经历的,又有些笑不出来。
另一边,小心平已经从床上翻了下来,跌跌撞撞的朝明心走过来。
“抱!”
一看到她快要摔倒,明心急忙冲上来,展开双手抱住了她。
两个肉团子似得孩子抱在一起,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可爱又可笑。
南烟笑道:“难得,她——这么喜欢你。”
明心抱着沉甸甸的心平,都快要被她压倒在地了,回头对着南烟道:“小僧也喜欢公主啊。”
“那你,就留在这里,多陪陪她。”
“多谢娘娘!”
两个团子抱在一起,笑得更开心了。
原本显得很清冷的金楼别苑,一下子充斥了这样的笑声,变得热闹又有人气了起来。
但是,另一边,却不尽相同。
秦若澜走进了玉兰居。
这里冷清得,连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这里的人也都听说了贵妃获罪的消息,但她的封号毕竟还没有被剥夺,而且这一次,皇帝是跟贵妃同乘来到鹤城的,不论是官员还是下人,都会猜测,贵妃可能未必真的会失宠。
反倒是,之前看上去,与皇上还算亲近,甚至差一点重新册封的秦娘子——
册封却没能成功。
直到现在,也只是个秦娘子而已。
这里的人也是会看人下菜碟,这种情况,自然也就轻重有别,仆人都在芙蓉居这边打扫布置,而玉兰居那边,尚没有人照看。
秦若澜走进去,看着那冰冷空旷的居所,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吹到墙角,发出沙沙的声音,显得格外寂寥。
甚至,她身边连陪伴的宫女都没有。
细雨和莲儿,都被皇帝杀了,亲手杀了。
就像是亲手扼杀了她的梦一样。
就在这时,芙蓉居那边又传来了一阵笑容,是心平公主和那个小和尚,连平时总显得很冷傲的冉小玉,都笑了起来。
尤其,还有司南烟沙哑的笑声。
她知道司南烟受了伤,不能说话,开口和笑起来的时候,都像是有刀在刮着嗓子一样,可是此刻,她沙哑的笑声听在耳中,却像是自己的心在被刀割一样。
一直以来,她都很明白,自己和祝烽的过去,是司南烟,甚至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企及的。
所以,不管祝烽册封谁为皇后,谁为贵妃,她从来都不屑一顾。
她知道,他们跟自己不一样。
可这一次,现实却现实狠狠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秦若澜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我不会……”
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不会就这样放弃。”
“……”
“我不会再一次经历和他渐行渐远,我不要自己一无所有。”
“……”
“司南烟,你有的,我都一定要有!”
而另一边,在六合堂中,鹤城的知府正跪在祝烽的面前,小心的说道:“皇上,鹤城没有守军,若叛军攻打,只依靠城墙,只怕撑不了几天。”
祝烽道:“能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