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换了衣裙回来，屋中已经收拾妥当，扶华正在面色如常的煮茶，脸上的酒色已经褪去，此时愈加显的白皙如玉，美人如斯。

我本有颇大的火气要发，但这时见了这幅模样，竟是丝毫也发不出来，心道好吧，他哪怕胡乱给我个解释我也认了，终归是要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的，计较那么多做甚么！师父曾说世间有一至高心境叫做难得糊涂，你看那些文生公子酸儒书生什么的每每把这四字提在扇面上随身携带就可见一斑，人世间人是多会欺骗自己啊！

不过这时候，骗骗自己也是好的，难道如泼妇般撒泼质问才好看么？那等没有格调的事我红伊如何能做得出来？！所以说这人世间的淑女举止得体的背后藏着多少隐忍啊！做人真是不容易，哪像我们这等杂七杂八这样洒脱……

我心下如此想，身体却言不由衷，只硬邦邦的坐下低头不言，不过奇怪扶华竟也能如此沉的住气，只倒了杯热茶给我也是半晌不语。

我不过以为他在组织语言要与我解释，哪想到就在我即将绷不住时，听扶华懒懒的开口道：“刚刚我问，那故事中红伊以为谁最为可怜，你还未答复。”

“欸？！！”

我惊诧的抬头，几乎以为我的头脑不大够用了，这话题跳脱的太厉害，实在有些跟不上啊！“刚刚……刚刚那个，我们不是在讨论这个啊……”

扶华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解道：“刚刚的事，绿珠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么？他是男子，我自然与他没什么关系……”

我忍不住翻白眼，解释清楚个头啊！

我哀叹一声，真是无可奈何！但此时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听故事已从午后听到了华灯初上。何况，我已把故事岔开过一次，本来是讲罗太后与面首姜缨，并姜缨之父姜牧尚等三位开国将军和当朝皇帝烜帝的故事，结果被我岔到前朝孝明帝与小老婆的故事讲到现在，倘若按照这个模式讲下去，我估计到天亮也讲不到正题上。

遂只能摆了摆手，回归正题

我调整了下坐姿，回想了整个故事，想了想人物脉络，又想了想故事中透着的不妥之处，突然觉得，扶华说起这个故事，是否有深意呢？

我心里打定主意，遂起了试探之心，组织了语言开口道：“一般来说，世人都会可怜弱者，客观的想，你刚才所讲的故事中，半夏才是弱者，且想想，一个心思单纯的山野女子，一无害人之心，二无争夺之意，本来遇一良人，是多好的事情……”

我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偷眼观察服华神色，见一切如常，便继续道：“……半夏本只要享受宠爱就好，岂料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是她不惹事事就不招惹她，一个人过的太好本身就犯了其他人的禁忌，何况，孝明帝也忒不明智了些，倘若一个普通人专情至此顶多也就搅得自己家中人畜不安，但他首要的身份是一个君主，一个君主如此行事就只能是个昏君！不过，皇后婉蓉也无错，本来就是个伤心人，哪知孝明帝会绝情至此啊！”

“……话说回来，整个故事没有什么对错，只是阴差阳错，缘分使然罢了。但是，这些人最终结局是什么呢？皇后依旧地位尊崇，最终太子登基得大位，孝明帝痛失至爱，从此沉沦于醉梦，半夏呢？呵呵，半夏带着她未出世的孩子被挫骨扬灰，我猜按照罗氏家族的手段，半夏的家人也不会得善终……可是，扶华你的故事中，在言语之间偏向的却是皇后婉蓉，即使在此三人关系中，婉容是受伤害一方，但是最终结局来看，半夏可是以惨死为代价的，皇后顾全了她的孩子，可半夏的孩子呢？……我倒觉得，你的观点未免太偏激了些……”

我复又佯装喝茶，偷偷观察扶华神色，但见扶华只是很认真的听，脸上表情丝毫也无变化。

嗯？难道是我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