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在兴湖的动作很大,各地抽调的水军都已经到位,训练很频繁!”
“人数确定吗?”
“嗯,人数并没有超过编制,满编一万五千人,非常确定!几乎所有校尉都是原班人马,未曾更换!”
“嗯,不要背后掣肘他,也不需要配合,看着就是!”
“属下明白!”
阿贵答应后,拿出一本账册,双手敬上,琳琅接过账册,只是略微看了一下,便交给身后的石翀。
“这些人,暂时不需要动,你继续盯着就是了!京都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琳琅四处游走,在消息的掌握上,难免有滞后不及时。
“宁王已经去了颖州湖,张舟也去了边军……”
官员调动、豪门变化等事说了不少,琳琅都听得很仔细。直到阿贵说完,琳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再没有宁王这个称呼了!明白吗?”
阿贵忙点头称是。
“我此去陈州,往返估计得一个月,这段时间你再收集一些证据,尤其是粮仓的亏空额度、背后主使,尽量查清楚,等我回来再动手不迟,那些人,给我盯紧了,一个也不能给本宫放跑了!”
“殿下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赵琪璇挥挥手,石翀会意,带人四下散去,只留下赵琪璇和阿贵两个人。赵琪璇轻声问道:“兴隆会现在什么情况?”
“属下调查过,金阳的确对他叔叔不满,好像已经有所动作,但是实力上应该不是金老油的对手!”
“你觉得金阳这个人值得扶持吗?”
阿贵有些犹豫,赵琪璇笑了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
阿贵得到认可,不再犹豫道:“如果殿下需要一个可用之人,金阳不值得扶持!如果殿下想要兴隆会,金阳可以用!”
赵琪璇没有立即给他答案,而是沉思一会儿,才说道:“金老油前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和我那个弟弟拉近关系,现在可能会另做打算,你去接触一下,看看他的态度,如果金老油视野不够开阔的话,就把机会给金阳吧!”
阿贵离开后,赵琪璇口中反复念了几次:“边军、龙州!”
颍州湖畔,一座普通的皇家庄园,更换一副牌匾,就成了颍州湖王府。
赵琪瑞又砸缸摔碗的发泄了一通后,似乎有些累了,气吁吁的坐在椅子上,烦躁的看着下面几个跪伏在地、惶惶不安的管事,骂道:“都是废物!往河州安插耳目,你们做不到!去处理掉几个人,也做不到!就连去找几个人,还是做不到!本王养你们这些废物又有何用……!”
下面跪着的几个管事脸贴着地面,谁也不敢言语,心里的想法却差不多:你这次都降贬成了外封王,还把自己当太子呢?咱们在京都的暗中势力,蒙受不小损失不说,台面上的又有几个敢和你来往?田巡、胡贤文、王俭这些人都是例子,谁还敢靠边?蔡矜不是没有劝过你,你听了吗?富贵堂落难时,你不但没有帮,而且落井下石的勒索了不少银子!现在发火有什么用?心里虽然这样想,却也知道身家性命都被拴在了人家手里,还得继续卖命才是!
赵琪瑞发泄完了,也冷静许多!
“都以为本王落魄了,本王就要他们知道,他们都错了!本王出生即龙凤,这是改变不了的!联系了兴隆会没有?”
“联系了,可是……”
“怎么?他们也敢学富贵堂?”
富贵堂垮台后,绝对江河日下,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在南十州还是有些影响力的,赵琪瑞这次迁到颍州,就想到富贵堂,让其出钱出力,可惜被周彦琅一口拒绝了!
商人在他眼里就是随时用来吸取油水的群体,一个不行,就换一个,只要他点点头,勾勾手指,那些商人绝对是趋之若鹜!当初富贵堂垮台后,他就主动示意了金银巷和兴隆会,金银巷让他失望,而兴隆会还是很识相的贴了上来。
“王爷,那到不是,只是兴隆会答复说,最近事情太多,暂时没有时间……”
又一个茶杯被摔得粉碎……
“真的以为本王是好利用的不成?”
如果说富贵堂曾经是南十州的商业魁首,那么兴隆会就绝对是南三州的霸主,依靠南三州丰富的矿产资源,兴隆会积累了巨额财富。但是南三州是什么地方?是刑徒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密林深山,野兽成群,甚至还有未开化的野蛮人出没,除了几个州府,几乎可以称为远古蛮荒之地。有钱了谁不喜欢享受更多?兴隆会把自己的总部干脆搬出了南三州,选择安置在靠近南十州的章州。这些年金老油,可谓东征西讨,利用财富打通关节,运用各种手段把势力不断向那些富足州府渗透,在重重排挤下,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了今天的基业。虽然很多人依然嘲讽其是蛮夷之辈,但不能否认,兴隆会已经名副其实的挤入了天下商会头三甲之列,尤其在富贵堂倒台后,南十州的各大商会群龙无首之时,一度让兴隆会打的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停止了它的脚步,恐怕兴隆会的总部就已经搬到苏州了!
已经回到章州总部十多天的金老油,一个人坐在茶楼上喝茶,很安静,因为茶楼是他自己的。
刚满六十岁的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多的喜欢回忆从前,喜欢安静,或许还有些喜欢安逸享受了。十五岁便跟随大哥出来闯荡,为了兴隆会,四十五年风风雨雨,几乎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本来打算退下来之前,再好好拼一次,利用富贵堂倒台、南十州那些家伙群龙无首、自己又搭上了京都那条线的机会,把兴隆会在南十州的地位坐实了。可惜,太子变宁王,宁王变湖王,想想这些金老油就感觉好笑,他并不在乎银子打了水漂,而是觉得赵琪瑞这个家伙,属实让他不能不笑,轻轻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他?的真让人无语啊!”
最让他无语的却不是那个一落千丈的家伙,而是来自他的亲侄子、大哥的独生子、兴隆会的帮主,金阳。常年的在外奔波,使得他们叔侄之间少于接触,感情也很寡淡。大哥去世时,金阳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他一个人撑起了兴隆会,用二十年的时间,把兴隆会从偏居一隅的势力,发展成了天下商会三甲之一,就在他准备对南十州那些自以为是的乌合之众,给出最后一击时,他那个不声不响的侄子金阳,终于在他这个叔叔面前展示出了自己的能力——背后拆台。导致在计划的最紧要关头,资金供给上出现了断裂,被那些人有了反击的机会,所有谋划功亏一篑。商场如战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金老油只能壮士断腕,退守莲花湖以南。是时不我待?还是命该如此?金老油阵阵苦笑。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金老油看都没看,只等上楼之人走到近前。才淡淡问道:“查清楚了?”
“是的,主人!的确是帮主做了手脚,那几位长老也都有参与!”
“嗯,现在人聚起了?”
“齐了!”
金老油点点头,起身走到茶楼的围栏边站定。这才看清,茶楼下的长街主道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七八百人之多,皆是身材彪悍孔武、面容冷酷之辈。就一直那么无声无息的站在那里,金老油没有丝毫意外,因为这都是他的人,不仅仅这个茶楼,这整条街,整个小镇都是他的,并不是他霸道,因为这个镇就是他建的,建给自己养老用的!金老油感觉自己真的老了,总是爱叹息,那种不由自主的叹息,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又叹息一声,淡淡道:“我这辈子无儿无女,你怕什么?最后还不都是你的?年轻不懂事,可不是能随意犯错的理由啊!孩子!”
话完对楼下的人,轻轻挥了挥手。那些人没有丝毫迟疑,迅速结队,冲出街口。
金老油转身看看身后之人,轻轻说道:“除了帮主,一个不留!”
张舟对石碑并无兴趣,而是直接去大北河王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半多,王府早撤除了军队的封锁,长长的王府院墙,处处可见无人打理的衰败残破。张舟等人沿着王府外墙转悠着,一面听尤南七讲述当年趣事,杨魁不时说及一些所知。和客栈老板的说法差不多,虽然是白天,可人们还是十分避讳的尽可能远离王府,所以显得整个王府及周围更为寂静冷清!
在王府的后院,有一段十余丈的墙体已经坍塌,张舟决定进去看看。虽然名义上这府宅的封禁还没有结束,但是对于他这种边军高官,并没有什么约束力!留下几个扈从看好马匹,其余人随张舟从破口处走进了王府!
很多地方都已经是残垣断壁、破乱不堪,虽然事后做过一些清理,但仍可以想象出那夜杀伐战斗多么激烈。
尤南七和杨小郎等人故意拖后脚步,留给张舟和杨魁说话的空间。
“那天晚上,计划的很周密,可还是在进攻王府时出了岔子。进攻王府正门的人马久攻不克,后院潜入的也被伏击。这段墙体就是当天晚上,将军下令给撞塌的,大队人马才得以从这里攻了进去,发挥了人多的优势!五千步军,整整用了一夜时间,才拿下整个王府!死伤七百人之多!”
张舟很想问一下,那晚到底有没有抓到大北河王,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这等事一定极度隐秘,就算杨魁知道,也未必肯说,反而会让对方为难。
“大北河王势力庞大,手下高手众多,或许提前知道消息,做好了防备!所以才如此困难!”
杨魁点点头道:“是啊!太多情况都始料未及,本应该树倒猢狲散的局面,却遭遇这般忘死的抵抗!”
“听说龙州大家族也基本完蛋了?”
“大北河王在龙州经营十多年,龙州又有哪个家族会没有点挂连牵扯?而且旨意很明确,要求连根拔起!除了黎家,一家也没有放过!”
“那些人……”
杨魁直接摇摇头,道:“侯爷,有些事提了也没有意义,总之,最后押送京城的不足百人!”
张舟点点头,不再询问,却可以想象到那场杀戮是个什么场面,心生肃然。不怪龙州居民害怕,要是自己也早搬家跑了。
……
王府很大,后花园是王府贵人们生活起居的地方,曾经高贵的主人已经没了踪影,虽然很多院落屋子保存还算完好,但内饰家具什么的,都几乎被搬空盗尽。昔日的花团锦簇,眼下杂草丛生,让人不免有时也、运也、命也的唏嘘感触!
几个人信步到了一处宅院,院中有一荷花池,八月正是荷花娇开正憨之季,给整个衰败的府邸增添了一处夺目的孤芳自赏,张舟走到池边一个石桌旁,打量一番,然后把尤南七喊了过来。
“大哥,什么事?”
“你领人在这个院子里好好查看一下!”
尤南七心领神会,带人去仔细查看,张舟则坐在石凳上,四处打量,在院中的一座凉亭旁,看见十几株长势极好的桂花树,正开的金黄绚丽,风中飘来阵阵芬芳!
“杨大哥,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院子!”
杨魁摇摇头。
“对这府里的布局我还真的不清楚!”
“那大北河王家眷都有什么人?”
“嗯,在行动前,有过相关的调查,我还记得,大北河王的妻妾就有十几位,五个儿子,一个女儿!”
张舟看见桂花树下那架秋千,推测应该是女眷所居。不多时,尤南七走了过来。
“大哥,这个院子里都查过了。”
“可有什么发现?”
“老孙说,这里绝对不是摒弃一两年的样子,最近就应该有人打扫过!”
跟着张舟混的刑捕绝不止王胜、魏大有,还有河州几个很不错的刑捕高手,干脆辞了刑捕职位,跟了张舟,这些人懂观察、精细节,对一些江湖规矩也了解比较多,张舟出门所带的扈从中,都会配置一两个。
“能不能推断出居住的是什么人?”
“他推断应该是一位单身女眷的院子!因为不仅使用物件都是女子用的,床榻也是单人的!”
张舟又问杨魁。
“大北河王的女儿可曾抓到!”
杨魁表示记不得,那件事行事处置的急,结局处理的也急,很多事杨魁也不清楚!张舟起身向小亭走去。看了一会,突然问了一句。
“杨大哥,龙州桂花树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