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的事,你怎么看?”
“这两天心里乱糟糟的,哪有认真考虑过这些!”
张舟又招来赵琪璇一个白眼,不过心神安定许多的赵琪璇,很快进入了应有的状态。
“袁尚这些年太过强势,招惹宿敌太多,所以有此结果并不意外,官场上是少有人情可言的!”
“你会不会也……”
“我不会亲自出手,但也不会阻止别人那样做!”
赵琪璇看到张舟的神情有些落寞,不由得有些紧张。
“你……不高兴了?”
张舟也不遮掩自己的内心想法,叹息说道:“我和袁宰并没有来往,了解也多是道听途说。但平心而论,帝国这些年的良好发展,是和他分不开的!而且其为人重实效,做官也算清廉,就我个人而言,对他还是很敬佩的!可这样一个人,活着他们不敢去报仇,死了却没完没了,让我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赵琪璇理解他的想法,很多人步入官场之前,都是这样爱憎分明、志向远大,可最后都被官场的环境氛围,拿捏的“有人形,没人性”了。然而政治本身就不具备人性,唯一的人性体现,也不过是决策者的喜怒哀乐罢了。
张舟继续说道:“我也明白,朝堂上不可能和江湖一样快意恩仇,那是整个大唐帝国最有实力的利益集团拥挤在一起,相互挤压碰撞!站在朝堂之上的那些人,也不仅仅代表着自己个人,身后有太多人、太多事,需要他们去维护和权衡,甚至很多情况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也知道,他们攻伐袁宰的最终目的,不只是为了私怨,也是为了索回一些失去的利益!虽然这些我都理解,但还是很厌恶!发自心底的厌恶!”
“你既然理解,就别这样执拗不开心了!我也厌恶这些事,但既然进了这个圈子,就必然要接受这些现实!抗争反而没有任何意义!”
“琪璇!”
听见张舟如此亲昵的称呼,赵琪璇羞羞的嗯了一声。
“袁宰的结局如何我不管,但是他的学生们,希望你可以帮着维护一下,毕竟我的能力太弱小,有心无力!”
赵琪璇没有觉得张舟这份怜悯是幼稚可笑,反而觉得真性情的张舟更可爱。
“我尽力而为。”
“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说吧!”
“胡贤文,你了解吗?”
“胡贤文?就是那个被你搞掉的礼部正堂?”
“是他先招惹我的,好吗?”
“呵呵,好!但是你为什么问起他?好像你现在住的地方,原来就是他的府邸。”
“说实在话,如果不是太子给我重新修建了府邸,恩情太重,无法拒绝,我绝对不会住这里,怕风水不好!我只是对他的背景关系,有些好奇!”
“我对他了解不算多,他和那个孔文武是舅甥关系,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可见他隐藏极深。”
“他是你弟弟的人吗?”
“胡贤文的确很讨好琪瑞,表现的热切程度,在满朝文武中也比较少见!不过我不喜欢他,总觉得他的热心有些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讨好还不是为了以后的发展利益,能有什么不轨的!”
“以前就是一个感觉!现在就更确定了,一个和自己外甥的关系,都刻意搞的如此隐秘之人,所图一定不小!”
张舟觉得有点意思,很多人对自己如何去做,都觉得理所应当,但是别人去做,看法就绝对不一样了。论布局长远隐蔽,又有几个比得过皇家的人?有点像盗匪骂小偷卑鄙无耻一样。
他并不是觉得赵琪璇虚伪,而是大多数人本性都是如此。屁股决定思维!角度判断对错!
“事后,我还查了一下,才知道,他的姐姐当初嫁给了富贵堂的一位大管事,不然也不会有他后来的青云直上!富贵堂倒霉的时候,因为他们舅甥隐藏的极深,所以未被牵扯,结果命中注定遇见了你,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也算他命不好吧!”
“富贵堂!不会吧?孔文武的家世也可以藏的这么深?”
“他姐姐是后来改嫁给那个富贵堂的管事!孔文武是她前夫的孩子!”
“原来如此,你为什么有兴趣查这些?”
“还不都是你?”
“又是因为我?”
“那次去河州后,就对你产生了兴趣,对你的事,也格外留心。”
“我那么有魅力吗?”
张舟骚包的摆个造型,可惜和半个木乃伊相似的样子,实在丢人现眼。不过赵琪璇觉得可爱就好。
“我关注你,又不是因为你长得如何好看,而是你的能力!”
“公主,你说话这样直接,很伤人的!再说,我不算帅得惊人,也看起来比较顺眼吧!”
“好吧,你最帅,可以了吧!不过你结婚那天,给人感觉的确很不同!”
话完神情又有些黯然。张舟忙扯开话题,笑嘻嘻的说道:“我给你写了一首歌,想不想听?”
“真的?”赵琪璇眼睛发亮,接着突然问道:“比那曲笑红尘好听吗?”
“啊?这你也知道?”
“哼哼,你的事本宫知道十有八九,害怕了吗?”
“嗯嗯,害怕!不过以后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女人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不过张舟约会的地点,却不是风景优雅的假山凉亭之内,而是那个地洞口边!张舟将火把插在假山上,自己和魏武夷两个人,两个小凳子并排坐着。魏武夷起初不肯,最后拗不过张舟的非要如此。
“你想到办法了?”
魏武夷突然一问,打断了发呆走神的张舟。
“啊?什么办法?”
“没事了!”
“哦,我知道你问什么了!现在还没有!武夷,你说我是不是太滥情了?”
“不知道!”
“唉!”张舟一声长叹,沉默一会继续道:“都说大丈夫无所谓三妻四妾!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这样,情不知何起,但起了情就放不下!我真的对天发誓,我……”
“不要,我相信你!”
“真的相信我吗?”
“嗯!”
“谢谢你!”
“你给她写了一首曲子?”
张舟心里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自己给赵琪璇准备了一首屠洪刚的《你》,而给魏武夷也准备了一首《盗将行》,心里有底,自然对答如流,立马说道:“也给你写了一首,只是词还没有想好,没敢告诉你!”
“真的?”同样是美眸闪亮。
“当然,名字叫《盗将行》!”
“盗将行?为什么是盗?”
“因为我就是偷走你心的大盗呗!”
“我现在就想听!”
张舟不是歌词没有想好,而是真的记不住歌词,一再声明,让魏武夷保证不生气后,简单的唱了起来。
“……枕风宿雪多年,与猛虎谋早餐……”
“喜欢吗?”
“嗯!”魏武夷幸福得意的点点头,张舟心里道:真的再也不能有女人了,再有的话,自己就是撞墙也想不出来什么歌了!总不能用‘男儿当自强来’送女孩子吧!
……
赵琪瑛来了,魏武夷就离开了,大唐这对最年轻的王侯,一起对着洞口聊着。
“朝堂上可有结果?”
“虽然没有定论,但袁宰的谥号基本上不会是什么好字了!”
“他的那些学生呢?”
“现在还没有到收拾小鱼小虾的时候,估计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出面维护他们,袁尚一系,差不多会被连根拔出,彻底清扫干净!”
张舟很想问一句:那你爹是什么态度?可是最终没有问出来。
一事不烦二主,既然赵琪璇已经答应他的请求,就不想麻烦赵琪瑛了,毕竟都是一些芝麻小官,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说了一句。
“瑛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吧!”
赵琪瑛一愣,然后看看张舟,见他很是严肃的样子,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认真的“嗯”了一声。
……
赵琪瑛把和柳枫摇见面的情况说了说,也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最后话题扯到了地洞上。
“这个通道真的无法进入吗?”
张舟摇摇头道:“探查过深容易产生人员窒息,很危险的!目前我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解决。我想不明白,他一个礼部正堂,搞这样一条密道是为了什么?”
“西南方,西南方……”赵琪瑛也对此没有什么见解,自顾念念叨叨的,思索着密道通往西南方的可能性目标。张舟则恨自己前世为什么那么笨,什么制氧的办法,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脑子真的是不开窍啊!开窍!
张舟突然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对方在挖掘这样的地道时,为了避免空气不畅,必然会每隔一段就要开一个天窗,现在就算这些天窗已经被封死,但是可以自己开天窗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赵琪瑛率先开口,道:“这里往西南方,最可能通往的地方,只有三个!”
“哪三个?”
“明觉寺、粮仓,还有就是前太子府!”
“距离能有多远?”
赵琪瑛捡起一个树枝,在地上简明画出一个图案。其中明觉寺最近,粮仓最远。
“明觉寺只是一个寺庙,并无太多特别,粮仓也不大可能,所以……”
张舟深呼一口气道:“这通道是往前太子府去的!”
“这条密道,看似简单,但前太子府到这里的直线距离,怎么也有六七里长!所以工程量会极大,不是个把月可以完成的。如果真的是通往前太子府,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方便两个人的私下来往,只能说明……”
张舟想了想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什么。我已经想到了探查通道的法子,先查清楚通道情况再说。瑛哥,你马上去查一件事,看看能不能查到胡贤文的府里是否做过大的翻修改造。”
赵琪瑛点点头,两个人又商讨一些细节后,分头开始行动。张舟组织人手,开始通道内的开“天窗”行动。“夜叉”队员带来了新制的“兵工铲”,也大幅度加快了天窗工程的速度。
第三天,张舟得知了朝堂对袁尚的最后处置。谥号“文权”,权臣之意,属恶谥!不准京内举丧,回老家应州再行诸事;田均启也被点了两个罪名,剥职,不在续用;其它几个够资格上朝的学生,也以“言行有失”为名被降职。总之能够上朝行议的,无一幸免。至于品级低的,暂无动静,估计是没有腾出时间进行清理,想必也为时不远。总之多多少少的给那些“受欺压者”,出了一口气。
张舟没有经历其过程,但从曹意的讲述中,得知田均启最后失声痛哭的替老师叫冤屈时,心有戚戚。而曹意还透露一个消息,田均启的灾祸,应该还没有结束,很可能还有更大的罪名加身,如果这个罪名定下来,恐怕必死无疑。
张舟却没有出手的打算,因为这个罪名可能和刺杀太子有关。
当晚,张舟的后院就偷偷放进来三个人,张舟在四周放出了足够的岗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见了这三个人。
袁溪、肖子易、陈亮!
对方偷偷联系到了张舟府上一个外出办事的扈从,几经波折,才有了这次会面。张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见自己,而且还在这个敏感时期。但老师曹意曾经提到过肖、陈两个人的名字,几经思索,还是决定见上一面。
当他看到袁尚留给自己的那封信时,也极为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有想到,袁尚竟然将门下的这些学生,托付给了自己。
张舟心情复杂:这绝对不是飞来之福,而是无妄之灾啊!
见张舟看完信,袁溪和身后的肖、陈二人,齐齐跪拜。张舟忙起身过去,半跪着搀扶住为首的袁溪。
“前辈,万万不必如此,我受不起啊!”
而袁溪并非客套之意。
“侯爷,其实家父一直在观察你,如信上所言,能保全家父这些学生的只有你,能让这些贫寒之士有机会为国出力的,也只有你了!”
“不是我张舟推辞,而是我实在担不起这份责任。至于袁宰这些学生的以后,我已经打过招呼,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至于、至于有些事,恐怕我也爱莫能助啊!”他最后所指的是田均启。
袁溪已经老泪纵横,哽咽恕道:“侯爷,袁某已经苍白之首,何惧一死,实在是不忍看到家父毕生的努力,付水东流!家父曾言,如果老天爷再肯给他十年,等这些寒门子弟茁壮起来,必然会改变氏族门阀垄断朝堂的局面,会改变现在利益集团攻伐误国的恶习!可惜,老天爷他不允啊!现在满朝上下,唯有侯爷可能做到这一切,河州就是例子!袁溪今天来见侯爷,不仅是代表家父,更是代表家父身后百多名入仕弟子的未来,侯爷,袁溪求你了!”
身后的肖、陈也跟着抽泣起来,可以想象,这几日来他们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张舟并不想做什么改变朝堂风气的革命者,对那些先驱人物,他心有敬佩,但是自己绝对做不到,那可是用生命谱写赞歌之人。
“侯爷,只要你肯伸以援手,肖子易愿意为侯爷肝脑涂地!”
“亮也愿意为侯爷肝脑涂地!”
“几位,我刚才说过了,我已经和太子、公主都打了招呼,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们……”
“侯爷,鸟无头不飞,没有了门户,我们又怎么可能有所作为?不能施展抱负,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陈亮哭道。
当初,张舟对袁尚的学生也确有招揽之意,但那时候没有想到袁尚会有这样的结局。现在招揽这些人,绝对不是理智的行为,因为这很可能是与天下为敌的局面!对袁尚这份莫名其妙的信任,张舟有些懊恼,可又不忍对之出口不,哪怕对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