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没有张舟想的那么简单,当天回到住处,他还没有睡上一个安稳觉,一个极为让人震惊的消息就到了!
大武十七年二月!泾河之上接连发生两起袭杀事件!前太子赵琪瑞在离京途中,遭遇谋划暗杀!沉船身死!
张舟听到这个消息,坐在床上半天没有说话!赵琪瑞在他心里死一百次也无所谓,所以他的沉默并不是心生不舍!而是对事态变化无法预测掌控的无措;对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生出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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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
赵乾元听到桓彬奏报后,直接昏了过去!被救醒后,立刻命人把大柱国裴元昭和诸葛文山招进了宫!
皇后和太子赵琪瑛也闻讯而来,却没能第一时间获得召见!
……
赵琪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种行动,他怎么可能不安排后续人手,盯着计划的实施情况?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赵琪玦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属下之一,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了他,将他对准御丹房的刀,转头刺向了离京的赵琪瑞。
赵琪瑞死了,他不在意,甚至会很高兴,但如今的形势,赵琪瑞不应该死,更不应该证据确凿的死在自己手上。
一个心腹管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在赵琪玦面前跪倒。
“殿下,已经办妥了……”
“确定人已经安全离京了吗?”
“是的,玉大家已经安全出城,一切都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赵琪玦点了点头,在得到消息后,他就想到了后果,动用潜伏的力量第一时间把玉满城送出京都,他不想这个女人被自己拖累。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了大批军马临近的嘈杂声,管事不安的看向赵琪玦,就见赵琪玦站起身,平静道:“跟本王一起出去,只管打开中门,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落井下石的小人,前来抓本王?”
……
朝堂震动、京都震动、天下震动!
前太子赵琪瑞被刺身亡,虽然在外人眼里,那不远十里的另一场袭击,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但知道内情的人,却能把里面一些事情,敏感的联系到一起。
灵童,关系到皇帝赵乾元的安危;御丹房和赵琪玦有仇,世人皆知;赵琪瑞这次回京,给赵琪玦一个很大的不痛快……
如果这些只是推测,那桓彬找到伏击者的腰牌,袭击者喊出的口号,还有一名来不及自杀,就被俘获的袭击者的身份,都赤裸裸的指定,这一切的所为,都是靖王赵琪玦的暗中操控和指使!
有些人虽然心存质疑,但没有强大、确实证据的情况下,谁又敢站出来为靖王赵琪玦正义高呼?
尚未离京的赵琪玦,直接被内务府带领禁军抓捕入狱,全府老少,无一幸免,京都内受其牵连的大小官员,相继有数十位被捉,八骑将军就有两位落马,老迈的征东将军,被下旨囚禁府邸……
在世人眼中,一直龙精虎猛的赵乾元,满脸颓废之态,显然被这件事打击的不轻,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赵乾元目前长大成人的孩子就那么几位,虽然日常对他们的一些行为,也深感不满,有过痛心失望,但毕竟骨血相亲。
“陛下,桓先生已经带领法部、军部,和内务府精干力量,前往事发之地……”
洪喜轻声汇报着一些部署,赵乾元挥了挥手,打断洪喜的汇报。指了指书案上的一份自己亲笔书写的旨意。
洪喜会意,双手捧起旨意,送到了站在书案下方的,大柱国裴元昭的手里。
裴元昭接过旨意,仔细看完,抬头看了看靠卧在龙椅上的赵乾元,把旨意又递给了一旁的诸葛文山,然后抱拳轻声道:“陛下,在此事没有查定以前,老臣以为,军中处置实在不易动作太大!”
赵乾元叹了口气,沉声说道:“这些年,朕对一些事太过纵容,才导致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朕也知道,边军不宜擅动,但事到如今,朕还有再等等、再看看的信心和时间吗?”
这些年,赵琪玦在大唐军中的势力发展极快,如果严格判定,大唐现有兵甲百万,最少有三分之一的力量,称得上是赵琪玦的嫡系,尤其是实力最为雄厚的龙州边军,别人不了解张舒和的背景,赵乾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今赵琪玦敢做出这样的事,下手如此决绝,赵乾元又怎么敢相信那些军马,不会按其指使,做出一些不轨的举动?
“可是陛下,龙州边军非其它地方,没有一个擅于统帅之人,后果只怕……”
裴元昭想到孙女被绑架一事,那件事虽然还没有最后查清,但显然是有人在意欲针对靖王,可他把这件事给瞒了下来,今天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
就算他再相信赵琪玦不会做这件事,也不会为赵琪玦说话,因为那样的结果,只会让赵乾元对这个掌握大量军权的儿子更加忌惮!甚至很可能直接就要了赵琪玦的命!何况,现在他只是怀疑,有人想要针对赵琪玦,而无有实证!
除此之外,他尽力要做的,就是以公心看待时局,他并不认为现在换掉张舒和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裴元昭手下不是没有能撑场面的人,但如果赵乾元想龙州换将,他也绝对不会推荐自己人,这样做哪怕赵乾元现在会同意,日后也必定成为招惹祸事的开端。
禁军、边军和司马家族的大军,任何两个,都绝对不可以掌控于一人之手,那会打破皇帝心里的平衡。
“那你们可有周全此事的办法?”
赵乾元也考虑过仓促换将的影响,不然也不需要问裴元昭的意见。
裴元昭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诸葛文山,诸葛文山略微沉思了一下道:“陛下,目前靖王之事还没有彻底查实,有些事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会让天下百姓更加不安,容易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所以臣以为,安抚为主,稳定局面,才是上计!”
“张舒和是靖王力推之人,如果其在边军那里,真的受到过什么指示,谁敢保证不会有越轨之举?你们让朕又怎么可能去放心?”
诸葛文山道:“陛下,如果实在不放心边军那边的状况,倒是可以采取折中之法……”
“文山直言无妨!”
“可以让桓先生或者是太子殿下,暂去龙州做监军,如果张舒和确有不妥之举,也能及时处置,而张舒和的心在陛下这边,仍可让他继续坐镇龙州,以保边军安稳!”
“桓彬?太子?”
“龙州是帝国边防重中之重,监军龙州,非一般臣子可以胜任,大柱国掌管禁军,还有稳定帝国军心之责!而老臣不懂军事,去了只能是添乱!所以桓先生和太子殿下最为合适!这只是老臣短暂权衡之想,如有不妥……”
“大柱国,你怎么看?”
“臣以为,诸葛宰相的想法不失为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张舒和一方面会感恩陛下的信任,另一方面也会更加严谨自己,对帝国而言,有益无害!”
“那好吧,等桓彬回来,朕就和他说一声!太子还太年轻,不足以任此大事,暂时留在京都更稳妥一些,西南那里你们怎么看?”
西南是赵琪玦新行谋划之地,投入了极多精力物力,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于朝堂而言,其不稳定因素,要更胜龙州!
尤其在那里还有两万禁军,曾交给赵琪玦执掌,眼下这些人马,是不是已经被赵琪玦“吃透了”,还真的不好说。
“军部已经下令,把在职的将官统统调换回京待查,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大柱国说道。
赵乾元点了点头。
“西南除了军队,地方上的问题也颇为负责,隐患不小,必须指派一个胜任之人,前去处置!”
“那不如让琳琅公主殿下去一趟西南吧!”
一共三个得力的儿子,一下空出两个位置,哪怕赵琪瑛表现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允许他去扩充势力!边军不行,西南也不行,但赵琪璇可以!
“唉,也只好如此,下旨让火骑将军霍小云,陪同琳琅公主一同去抚镇西南!”
有一个禁军重将协助,应该足够应付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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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老油独自坐在茶楼上,风轻云淡的喝着茶!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这个小镇是他为自己打造的世外桃源,也是他雪藏“私房钱”的地方,外界的人他已经相信不过,只有这里的储备,才是他重新争夺南三州话语权的希望!
外面对小镇展开进攻的,大约有两三千人,很是敢打敢拼,已经攻破了小镇两层防御,按这份速度估算,用不了多久,就会攻击到这座位于小镇中心的三层茶楼了!
一切就那样顺其自然的发展,目前为止,连一个上楼禀报战况的人都没有!
同样气定神闲的茶楼老板,拎着一壶水走了过来,意思是要给他续些水。
金老油笑了笑。
“一起坐会儿吧!”
老板也没有客气,随意的坐在了金老油的对面,金老油帮他倒了杯茶,老板没有拒绝,只是轻声说道:“这个也就你喜欢喝,我喝不惯的!”
金老油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的口味,本想着这次回来,能够给你捎带一些的,可惜,事与愿违,两手空空!”
“呵呵,无所谓了!我是嘴馋,但还达不到离开秦州毛峰,就食不甘味的地步!”
老板话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次可能真的要劳驾你了……”
“没事,也好久没机会活动活动了!”
“谢谢!”
“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次,不必客气!以后怎么打算?”
“呵呵,不敢打算喽,年纪大了,脑袋不好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啦!”
“这可不像你!”
“有些事没有经历过,一辈子都会自信满满,反而容易把运气当成了本事!等知道没有人是万能的时候,已经没有跌倒后再爬起来的机会了!”
“何必那么悲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呵呵,也对,这么多年我这脑子就是想的事情太多,反而失去了当初的锐气!有时候脑子再灵动,也不如一刀解决的彻底爽快!”
“那个草包王这样处心积虑的要置你于死地,你还打算继续留着他吗?”
金老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这辈子很多事都看走了眼,其中最大的走眼,就是这个赵乾义!”
“哦?”
“当初金阳背叛我,我一直以为是前太子赵琪瑞的挑唆,现在才明白,真正给他助力和胆气的,却是这个赵乾义!我利用麒麟门掩护自己的发展,他却暗中借助麒麟门的扩展,成功的发展他的实力,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可以说都是我的帮衬,做的太贴心到位了,要怨,第一个就该怨自己啊!”
“你绕来绕去,究竟打算怎么办?”
“怎么说也是一个王爷,杀也不能由我们动手,我们这次只要把那些爪牙清除干净即可,尤其是那个麒麟门!”
“呵呵,一个麒麟门,又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再说,现在的麒麟门也没出过几个上得了台面的角色!”
金老油笑了笑,外面的喊杀声又近了一些。
“当初麒麟门被江湖武林挤压,躲到了南三州,正是半死不活的时候,我给他们资金撑门面,他们与我合作,掩护我扩充势力,我一直很自信的认为,是我实际在掌控着这个徒有其名的江湖大派,麒麟五子都是我的人,而秦关无非就是一个傀儡罢了!而到今天我才知道,当年被我逼着退居幕后的老家伙们,一直都不甘心啊!”
“不甘心又能怎样?”
“麒麟门看似空壳子,但意义极大,我可以利用它发展自己的势力,赵乾义也同样可以利用麒麟门,清白自己的力量!只要平了麒麟门,就算是砍断了赵乾义发展的手脚!”
“如果不是你当初觉得他们有些用处,我早把那几个老家伙干掉了!哪会有今天的麻烦!”
“当时还是年轻,心不够狠啊!那几个老家伙这些年一直不声不响,不知道本事提高了一点没有!”
“哈哈哈,提高了又能怎样?你觉得我这二十年就是坐吃等死不成?”
金老油也笑了。
“如果你的骨头够硬,我们今晚就在这里好好醉一场,如何?”
“就如二十多年前那样?”
“嗯!”
“那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