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琪琨骂完后,犹觉不足,一瘸一拐的推门而出(脚伤并未伤骨,恢复很快),也不准任何人跟着。如今,每个人都是身心憔悴,也觉得这里毕竟是巫神镇,他们每个人进来时也给佩挂了用以识别的标记,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再则,也是着实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伺候这位喜怒无常的“官二代”了。
已经黑天,镇上有无数灯火燃起,赵琪琨的住处靠近山边,他直接走出居住区,寻了一个安静的山坡坐下,独自“惆怅”!
他是南疆王的长子,如果南疆王当初能够顺利称帝,他现在就应该是大唐的太子!他聪明、勤奋、也够狠,在南疆帮助父王冲锋陷阵,立下了不少功绩,才被赵乾义委任,负责这次谋划良久的行动。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武侠山输了也可以用某些人配合不利来进行推脱!原本想借助石翀的关系,和巫神镇建立一点联系,在父王那里也算是将功补过,可是巫神镇的人,根本没有把他们当回事,甚至还把他们的兵器都收走了,这份羞辱让他心中愤懑的同时,更加郁积难消,无处排解!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啊啊啊……”
他终于压抑不住情绪,从喃喃自语,到无所顾忌的喊出声来!
“谁如此大胆!在此乱喊乱叫!”
还没等赵琪琨喊个痛快,就被人出声喝止!
赵琪琨虽然心情极度不爽,但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哪敢在此时此地摆什么王爷身份,和巫神镇的人叫嚣、跋扈?他听出来,发声喝止之人和自己还有一段距离,急忙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逃下了山坡!
树林里闪出几个人影,来到赵琪琨刚才撒欢的地方,四下察看。其中一人,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物件,仔细端量了一会儿。
“应该是今天住进来的人,要不要去警告一下!”有人问道。
“我们不需自作主张,凡事由主人定夺再说!”
话完,领着几个人转身离开。
心腹奴仆将拾到的物件送给巫楚荞后,没有想到自家的主人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
别看巫楚荞是一个女子,但心思之莫测,行为之决绝,出手之狠辣,在巫神镇绝对无人可以论其右!
这些年李灵渠不在,巫神镇能够大体上四平八稳,和她的狠辣手段、及强势态度,有着直接的关系。
在心腹离开后,巫楚荞在灯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之物,浑身颤抖!
……
虽然把所有人身上最后的银两搜刮一空,换来的只是最普通的酒水,但高低能获取一场醉生梦死,这对于赵琪琨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满足了!醉一场,绝对是件能够减压释放的美事!
他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着,喝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为止!所以那些随从又被他全部撵了出去,这些人困不困,累不累的他根本就不需要在意!
喝干了最后一碗酒后,赵琪琨晃了晃空空的酒坛,又生出些未能尽兴的怒意,直接把酒坛子丢了出去,摔个粉碎!
“无用的东西!”
赵琪琨听见骂声,扶着桌子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穿黑袍、面笼黑纱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你是谁?竟敢辱骂本王,信不信……”
“闭嘴!”女子低声喝道。
赵琪琨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可能被对方吓到,指着女人斥道:“你是哪里来的货色,真是不知道……”
女人不等他出口不逊,身形已经蹿到他的近前,一个耳光干净利落的扇到了他的脸上!
赵琪琨箭术超群,但搏击能力一般,此刻又喝的身体发软,根本就反应不及,被这女人一巴掌,直接扇倒在地,他从小就没有挨过打,被这一下子打的虽然有点发蒙,但醉意也醒了不少!
他刚想高呼“有刺客”!
就见那个女人,把一只玉佩丢到了他的身上。
“这可是你的?”
赵琪琨摸起那个物件,贴近看了看,点了点头,似乎被女子的气势所慑,语气弱了许多。
“是,是我的!”
“从何处得来的?”
“这是本王小时候,母亲给的!”
女子身体轻抖,神情复杂的盯着赵琪琨,过了许久才恨恨说道:“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你到底是谁?”赵琪琨也觉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
“我是谁?你先问问你自己,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当然记得!我是南疆王的长子,世袭的王爷赵琪琨!”
“南疆王长子?世袭王爷?看看你现在这幅德行,还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身份!”
“南疆王”三个字似乎更让女子愤然。
“你,你究竟是谁?”
女人心中怒意,终究抵不住情感上的柔软!
“给你玉佩之人,就是我的亲姐姐,你说我是谁?”
“你、你!你是姨娘?”赵琪琨嘴巴张合半天,激动的说道。
一句姨娘,让巫楚荞的心瞬间又是一软。
“起来吧!”
赵琪琨没有站起来,而是爬过来直接跪在巫楚荞的面前,和一个孩子似得失声痛哭。
“姨娘,这么多年,琨儿总算找到你了!”
“别哭了,堂堂七尺男儿,像什么样子,快起来说话,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
赵琪琨极力控制情绪,站了起来,替巫楚荞搬了把椅子,两个人坐好,才开始继续交谈,赵琪琨把武侠山的经历简单说了说,总结起来,就是赵琪璇和九州侯勾结,让他深入重围,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
“你老实告诉姨娘,你父王真的打算……”
“姨娘有所不知,父王这些年并非外界传说的那样,无所事事,颓废度日,而是一直在养光韬晦、隐忍不发,经过这么多年,已经蓄积了不小的力量,这次武侠山之举,就是其中一步谋划!”
“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以前真的以为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角色!你也是,这点挫折损失又算得了什么?要好好跟你父王学习,能忍辱,方可负重!”
“琨儿记下了!今日可以看见姨娘,什么挫折都是值得的!这些年父王一直在打听你的行踪,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想不到姨娘竟然会在巫神镇,这一定是天意,相信有了姨娘的帮助,父王的大事一定能成!”
“为了我那苦命的姐姐,我也不会对京都的赵姓人家手软,该出手的时候,一定会出手,但眼下有些麻烦事还要解决,还不可以暴露你我这层关系,明白吗?”
“明白!姨娘,我身边这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些实力不俗的武林高手,姨娘如有需要,尽管调用!”
“我知道了,我会把你安排到一个稳妥的地方,你老老实实待着即可,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管,你的那些属下姨娘要暂时借用几天!”
“一切都听姨娘的安排!”
“刚才你说,追杀你们的是九州商业的人?”
“是的!虽然一路上并没有发生过直接冲突,但我很确定,他们一直咬在后面,而且越追越紧,那个张舟是铁了心要抓到我才肯收手!哼!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这个王八蛋大卸八块了不可!”
巫楚荞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以后不准再酗酒撒泼,那样只会丢了你自己的身份,明白吗?等姨娘做完事,再来见你!”
“姨娘,能不能告诉我,您到底要做什么!”
“自然是一件大事!成功了,姨娘就可以坐拥这个巫神镇,如果输了……”
赵琪琨一阵心惊肉跳。
“输了会怎么样?”
“呵呵呵,姨娘怎么可能会输?”
……
张舟等人回到了商会据点,天色已晚,车队在驻地留宿一夜,并不算什么大忌讳!但第二天一早,必须尽数离开!
晚饭后无事,云峰借着夜色,不知道去哪里查探情况去了,毕竟艺高人胆大,用云峰自己的话说,只要不被外围的那些人纠缠住,巫神镇内部他还是可以做到来去自由的!
张舟也没有约束他,任他自由发挥去了,自己和棠九坐在小院的石阶上闲聊,看见何姑走过来,忙站起身。
“何掌柜可是有事?”
谦虚恭敬的态度,把何姑弄得很无措,连忙回礼。
“属下可当不起侯爷如此客气!”
被揭穿身份的张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笑道:“事出有因,不宜说出身份,还望何掌柜不要见怪!”
“侯爷思虑深远,属下怎么可能会有见怪的心思!”
“这里没什么侯爷大人的,都是自己人,何姑如果非要秉持礼法,大家都会不自在!”
“听侯爷的吩咐就是!”
“我称呼你何姑,你称呼我小舟即可!”
“那怎么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小舟这个人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去给我拿把椅子出来!”随后而来的燕随心风轻云淡的说道。
张舟居然低眉顺眼的连声答应,真屁颠屁颠的回到屋内,取了一把椅子出来。
何姑这回彻底相信传言是真的了!眼前这位侯爷和属下之间,的确无有尊卑等级的概念。要不是她知道了张舟的身份,真的会把燕随心当成主子。
棠九一路跟来,虽然看惯了张舟这种低三下四、奴颜婢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小声问道:“你在家对我姐,是不是也这样服服帖帖!”
“唉!你觉得我在你姐面前就有地位了?我啊!这辈子是无法翻身了!”
“你翻不翻身无所谓,对我姐好就成!”
张舟白了他一眼。
“我不对自己老婆好,对谁好?”
“可她好像并不是你的老婆吧?”
“去去去!你小子真是一点也不会聊天,和老十一比差远了!”
燕随心看见他们两嘀嘀咕咕,出声说道:“说什么呢?说大声点大家一起听听!”
“我姐夫说,女人结婚前一定要宠,婚后一定要严!”棠九居心不良的说道。
“还反了你了!”燕随心愤怒道。可马上就感觉不对,嗖的一下就没了踪影!张舟则气的一脚把棠九从石阶上踹了下去。
“让你小子胡说八道,老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何姑自认为能够荣辱不惊,风雨不动,可还是让张舟和属下之间的随意程度,惊得张口结舌。
既然身份已经挑明,说话自然也就更加深入。
“老黄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了,我已经准备让他卸任,回河州养老,一起退下来的还有十多个人,这些人都是对咱们九州商业有功劳的人,退养之事可马虎不得!”
至于棠四娘接任的问题,除了最核心的人,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他必须在最大程度上,降低棠四娘的从业风险,所以自老黄以后,谁会做影子的主要负责人,对影子成员而言,也将成为一个秘密。
“属下替大家伙儿,谢谢侯爷的这份厚待!说句心里话,能够在九州商业中谋事,已经是我等的幸事,为侯爷做事,本就是我们这些人义不容辞的本分,侯爷竟能如此为我们的以后着想,又怎么敢不尽心竭力为侯爷效命!”
“这份待遇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任务特殊,风险巨大,算得上是在刀口上舔血,你们这般用命为我做事,我就理所应当为你们谋取更多的好处,只要我能力允许,必然给予你们更多,然而,我最真心希望的,还是你们都可以安安全全的保重自己!“
“人在江湖,就是赌命的营生,风险是逃不掉的,就算有个长短,也是命中注定的担当,侯爷无需自责!”
“呵呵,何姑,你越这样说越让我感觉愧疚啊!对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动身撤离此地!”
“为何?”
“我和那个南宫术做了一个交易……”张舟把今天合作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这件事也有必要让何姑知道内情,如果交易开始,这些人必须撤离,以免日后出现偏差,被巫神镇方面打击报复!这个世上的报复,可不会和张舟的前世那样,秉持着什么国际法、或者人道主义,大不了也就是“驱逐出境”那么简单,很可能就是“团灭”的结局。
“可是,好不容易才建立的联系……”
“你们的生命可比这些都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