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一个人战斗下去了。晚上时,我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我木然的扒拉着饭。老方吓了一跳,以为我中邪了,而顾伶安慰这他说我没事。方姨以为我不舒服,胃口不好,还贴心的给我舀了一勺汤。我慢慢的喝着,我如此颓废,这一切,都被方爷爷看在眼里。
“你梦见猛月将军了?”
傍晚,我被噩梦吓醒。我坐起来,摸了摸头上的汗水,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我带上眼睛,正想去上个厕所。突然发现,一个人正挺直肩膀,坐在我房间的椅子上看着我。我吓得刚想大叫一声,只见他如风一般闪到我面前,将食指轻轻按在我的嘴唇上。速度之快,让我不由感到惊惧。
“嘘,小声,子玄还在睡觉呢。别把她吵醒了,更何况我只想找你谈谈呢。”
我听着声音,定睛一看。方爷爷披着一件薄袍,正坐在我床上,微笑地看着我。月光下,他那么慈祥,竟让我觉得很亲切,便没有对他特别防备。我暗暗思索,那么晚了,方爷爷找我干什么呢?
他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站起身来,示意我跟他出去。我稍加思考,便跟着老爷子走了出去。他一身长袍轻裘,漫步庭中,恍然若仙人。我紧紧跟在后面,他走到宅院的围墙边,轻轻一跃,便立在了墙沿上,风吹起他的衣角。那一瞬,我好像看到了我师父的身影。
他看了看我,点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轻轻跳了上去。他轻轻笑了,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身手不错啊。这话说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我有太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爷爷看着我,和蔼的问我想去哪。我摇摇头,我对这并不熟,也不知道该去哪。他笑笑,轻轻留下一句“那你跟上了。”
他两脚一蹬,起如飞燕掠空,落如蜻蜓点水。白袍飘飘,所到之处,并无大声响动,甚至连花草都没有惊动。好似应了那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不由感叹,先生功夫了得啊。
我们在郊区的林中穿梭着,也不知道要到哪才会停下来。周围的一切悄然无声,一直静默着,没有因为我们的路过有所变化。自然的力量就是如此,哪怕我们再怎么去扰动,也无法影响它最永恒的宁静。
没有人能够与天数相抗,所以我们格外注意不扰乱世间本来的秩序。力量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很对。但是力量越大,同时也必须尊重事情发展的规律,决不可过多插手不应该管的事。
人说诡道欺天,但天意终难违。过多干预,少则损阴德,大则损阳寿。一句话,不得好死。
人啊,是无可救药的。但是,正是因为无可救药,才让他们明白悲缺。最动人的悲剧,我们一直的守着,说是为了文明延续,其实早就爱上了这里。不断坚持,也是为了保护更多无辜的人,争那一口气。
“钟仪,你觉得猛月先生坚持的是什么?让他宁愿离去,也不想放弃?”
我们站在一个小山顶上,眼前是明月,身后是沉睡的万千生命。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爷爷也没回答。
“你不是想知道一些问题吗?问吧。我都告诉你。”爷爷看着我,摸摸我的头。
我纠结了一下,似乎一下找不到重点。我问:“方爷爷,你和猛月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爷爷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这就说来话长啦……”
爷爷和猛月先生是多年的朋友,猛月叔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从小便跟着爷爷学习控制基因锁的能力,猛月叔的基因能力很强,而方叔却没有天赋。所以,爷爷喜爱猛月叔的能力,便视如己出,一直教他做人,增强自己的力量。
爷爷年轻时,是一个很有名的起源战士,非常擅长防御型的战斗方式,布阵,轻功,制药等都有很深的研究,这些他也尽力教给猛月叔。但猛月叔天性刚猛,于是他便改变方式,教猛月叔战斗的能力,猛月叔对刀法剑术都很熟悉,骁勇善战。
这也跟我师傅的理念很像,我天生不喜斗,攻三守七。所以师傅也教给我很多适合我的战斗方法。猛月叔一直跟着方爷爷学习着基因锁能力,跟方叔也很熟识,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猛月叔二十多岁。
猛月叔一生志向远大,方爷爷知道他想出去战斗,取得属于他的荣耀。于是,便让他去各地不断历练,也遇见了后来的我们。我十岁之前就学习我的能力,十岁之后跟朋友们创立天罚,最后十三岁左右加入eve。我是唯数不多非常年轻的战士之一,身边也有很多跟我一样年少的战士,我们一起战斗,一起奋进。方爷爷对我们也有很深的了解,所以一次次让我们陷入被动,这并不难。
之后,由于妹妹的事,天罚垮掉,大家分道扬镳,我也隐姓埋名。猛月叔便回来找到他,那是猛月叔最消沉的时候,方爷爷一直关注着我,由于他们家也搬来了这里,恰好跟我在一个城市。方爷爷便让猛月叔找到我,一直跟我保持联系。而子玄出事那两天,也是他及时提醒猛月叔找到我。所以,对我当然很了解。
我沉默了一会,没想到方爷爷竟然是一直关照着我的前辈。一想到我如此失礼,我急忙给方爷爷赔礼道歉。方爷爷笑了笑,点点头,让我别放在心上。
我接着问:“那么方爷爷,那个印记,到底是什么?”
方爷爷哈哈大笑,说:“你个笨小子啊。那根本不是什么符咒,那是我们曾经的起源圣印。听说你们来调查,我确实吃了一惊,本来我不想让别人来调查我们的,不想再被卷入是非之中。没想到是你,所以就想着试试你,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竟逼得我现身解释,不亏是跟猛月一起战斗的好战士。”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问:“那老衣裳是什么意思呢?”
方爷爷看了看我,说:“你猜猜看,你肯定早就有答案了吧?”
我当然猜到了大概,那是给猛月将军做的。
方爷爷赞许的点点头,眼中开始有了泪光:“那个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啊,他死的那么惨,作为他的师父也是半个父亲,我怎么可能不感到痛心啊。那套老衣裳,是我做的,那孩子一生勇敢,应该得到属于他的荣耀,也好安息啊。没有辱没我的名声,好样的。”
我安慰了一下方爷爷,问:“那猛月先生的遗体呢?是被谁收敛了吗?”
方爷爷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一个朋友带走了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所以用招魂幡招魂,寄托于稻草人上,寄给你。是想让你给他一个体面的安葬,你是他最疼的天罚的大少爷啊。”
这话让我鼻子一酸,也开始落泪。也不知道我其他的朋友去哪了,他们还好吗?
方爷爷接着说:“其实子玄见过我,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和猛月的很多知识都是我教的呢。”
我点点头:“那您知道杀害猛月先生,追杀子玄的人是谁吗?”
方爷爷皱着眉头,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但是这件事,与一个人有关。”
看着我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点点头,说了一个词,怨冥先生。
我脱口而出:“可是那明明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啊,他永生不死,怎么可能嘛,没有一个起源者能够做的到的。”
可是方爷爷摇了摇头,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见过他?”
我一愣,是啊,没人知道他,那么他如此强大神秘,能做到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也说不定啊。
我还有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我问:“方爷爷,既然你一开始就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了,那为什么要一直隐藏着,不肯告诉我们真相呢?”
爷爷反问我:“你们,我认识。但是来的可不止你们俩。”
我慢慢的说:“这么说,你在怀疑顾伶?”
爷爷摇摇头,一脸愁容的说:“顾伶是很可疑,但是她是我儿子认识的人。而且我感觉到她不一般,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想了想,还真是如此,而且我搜不到顾伶的资料,这也让我很疑惑。我突然想起,爷爷的资料我好像还没找过。爷爷有看透了我的心思,说:“你不必找我,我的被删除了。”
我见爷爷没有说原因,也不好多问。只是说了一句,爷爷莫非会读心术?
没想到爷爷点了点头。爷爷说告诉我,他的基因锁中拥有读取别人想法的能力,这让我不由一惊。这个能力很牛啊,如果我能学会,那就很棒了。
爷爷顿了顿,说:“你以后会学习到的,但是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还有一些不好的东西来了。”
我一脸疑惑的问:“腐形鬼?”
爷爷摇了摇头,遗憾的说:“如果是他们还好办,不是他们。”
我很奇怪,那到底是谁呢?
爷爷接着说:“我怀疑是冲子玄来的,你还记得我孙子的阴阳玉环吗?”
我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那个玉环替方弟弟和子玄共同挡了一劫?”
爷爷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那天你们出去,误触发了我保家护院的机关,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别人借助你们,到了宅院,但是院中有我的法术,他们没有成功罢了。”
我有些羞愧难当,问:“那爷爷知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搞事情?”
爷爷说:“我还不知道,但是,很可能是eve里面的人干的。”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打在我心上。eve?怎么可能,为什么eve要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爷爷给我讲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我退隐的这段时间里,eve内部出现很大的问题。很多反对派不满这种只付出,没有回报的行为。他们认为他们的能力,足以让他们控制世界,让人类为他们服务。淘汰落后的家伙,留下最厉害的战士们。
战士们保护我们的文明,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但是这根本不对,这也违背了我们来到这里时候的本心。地球宽容的接待了我们的祖先,而我们违背天道是绝对不可以的。
爷爷接着问我:“你知道露露亚遗迹吗?你觉得怨冥先生一定是个好人?”
这让我陷入了沉思,露露亚遗迹,起源文化中如同伊甸园存在的地方。传说,最早来到地球的起源者们用最先进的科技创造了露露亚遗迹,但随着地球环境变化,露露亚遗迹消失不见了,只有永生不死的原始起源者守护着它。
怨冥先生被称作冥神,他可以轻易掌控生死,力量强大的难以想象。魔王般的存在,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据说eve中有高层想找到露露亚遗迹,复活曾经的“大冥神”。而冥神最后一个出现的地方,是我的家乡,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子玄的血缘基因锁中有着怨冥先生共有的神秘力量。所以,她也成为各方争夺的目标。
而爷爷认为,不管冥神是正义还是邪恶。都不应该去打扰那个人,更不应该去找到露露亚遗迹。
露露亚遗迹中,据说有回到我们家乡的力量,同时也有毁灭这里的力量。被地球所忌惮,在数百万年的变化中,地壳运动永远的将那个地方收入地心深处,不允许任何人踏入那里。我们就像被《圣经》中被上帝驱逐的人们,最终活到现在。
方爷爷看着我,欲言又止。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我追问着他。
方爷爷突然说了一句很匪夷所思的话:“你的能力也很奇怪啊,你师父是谁?”
我一愣,摇了摇头。在我印象中,师傅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
方爷爷有些不甘心,追问道:“那你还记得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些事情?”
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断想象着师傅的样子,可我的头突然很痛。我拍打着我的头,慢慢的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