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香风阵阵,一袭素缟的女子看着铜镜内侍女娴熟的把自己绸缎般的秀发盘起。
“小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巧文看着自家主人脸上抑不住的笑意打趣的问道。
“巧文,别打趣我了,”叶蓉儿浅笑,看着镜中面目清秀,勉强算得上漂亮的自己,心中不由得紧了紧,“巧文,去跟娘亲请安吧。”
“是。”巧文乐呵道。
用毕早膳,叶蓉儿来到叶府。
还未等到叶蓉儿跨进院中,叶以彤便急急地跑了出来。
“以彤,你慢着点,小心摔倒!”叶蓉儿看着一身粉衣的女子步履如飞的样子,不由得吊起了心来,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许多。
“叶蓉儿,叶蓉儿,你个小丫头片子,可等苦了我。”以彤对着叶蓉儿摆出一张苦瓜脸,而这般生动的表情衬得原本精致的脸更加绝色。
“看你跑的这一头汗。”叶蓉儿没有在意以彤的调侃,掏出怀中的丝绢,擦掉了以彤额上的汗珠。
“哎呀,每次都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以彤皱着琼鼻娇嗔。
叶蓉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浅笑。
“叶蓉儿,别怪姐姐啰嗦,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就没学到我一点点呢,话还是那么少。你跟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我是你姐姐啊,是你以彤姐姐啊············”
六月温和的阳光打在这一对姐妹身上,身后跟着的婢女看着挽在一起,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圈的身影,好似一人般的亲密·············
等叶蓉儿两人到达定好的地点时,阮华荣已经到了。他正倚着石桌淡淡的喝着酒,阮华荣紫红的衣衫与清幽的墨发随着清风散开,弥散在空中。玉砌般的脸庞虽然看似隽秀俊眉,但是眉眼中的光芒却狂妄不羁,连着整个人都彰显出傲气尊贵之气。
叶蓉儿和叶以彤慢慢走进,眼中盛满了惊艳与痴迷,毫不做声。
阮华荣看着两人走进,嘴角洋溢出笑意,惊扰了周围的美景都开朗起来。
阮华荣世子是当今圣上旭尧帝的九儿子,为端贤妃所出。而端贤妃出身乡里,父亲为县里的私塾先生,因饱读诗书贯通五德而荣获圣宠,终而诞下龙子。
但是,后宫佳丽三千,娇颜无数,端贤妃宠冠六宫的风光没有维持多久便被新人所代替。欣慰的是九皇子自幼争气,史书兵法也系数看过,而且又极其喜爱学武,一身武艺可谓是技压群雄。当今圣上虽不是特别钟爱这位儿子,却也始终持有嘉奖之意。
阮华荣早已过了笄礼之龄,旭尧帝封阮华荣为荣王,住在上京西域,地势略为偏僻。阮华荣向来不拘小节,对此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反倒很是乐意府邸的坐落之处。
他生性豪爽直率,不喜几位哥哥之间的尔虞我诈,更是喜欢行走于市井之间,谈笑于江湖,忘掉朝政中的蝇营狗苟之事。
阮华荣与以彤叶蓉儿自幼相识。他看着俩人从稚嫩懵懂长成现在这般翩翩玉姿。叶蓉儿眉眼张开了,褪掉了幼时的稚气,现如今有着一股清新灵动之气。
而叶以彤像她的额娘,越发倾城,也越发妖媚。以彤为嫡系独女,是叶家掌上明珠,宠溺太过始终带着股不可一世的姿态。不过她打小便喜爱缠着阮华荣,长此以往,这份情谊阮华荣也看得清明,可是始终提不起兴致。
“荣哥哥,等久了吧。”叶以彤疾步走到阮华荣身边坐下。
“我也才到一会儿。”阮华荣轻声答到,眼光却柔柔的看着叶蓉儿,对着她点头一笑。
叶蓉儿心脉一紧,楞生生地回了一个微笑,坐到了叶以彤身边。
叶以彤看着石桌上摆满的食宴,冲着阮华荣璨然一笑,“全都是我喜欢吃的!谢谢你,荣哥哥!”
“知道你和叶蓉儿喜欢,便专门遣人备下了。”阮华荣嘴角噙着笑,对着叶以彤说道,而后夹了一筷子菜搁在叶蓉儿的碗中,“叶蓉儿,这个菜不错,多吃点,你太瘦了。”
“嗯,谢谢,”叶蓉儿不敢看向叶以彤,如水黑眸直直地盯入碗中,三人一片沉默,叶蓉儿觉得太过于尴尬,便低声问道,“嘉致大哥怎么没来?”
“原是想来的,不过临时有事缠身,来不了。”阮华荣无可奈何的笑说。
叶蓉儿点点头,不再言语。叶以彤笑着打趣道,“这次失约,下次见面可得好好补偿!”
“哈哈,大小姐都发话了,嘉致能拖得了嘛。再说,他是求之不得呀!”阮华荣眉眼一挑,调侃道。
叶以彤暗恨自己说错了话,不由得红了脸,“荣哥哥,你胡说些什么呀!”
“叶蓉儿,你看看,以彤脸是红了吧。”阮华荣爽声大笑。
“你们俩都别斗嘴了,菜都凉了。”叶蓉儿笑道。
“荣哥哥,你以后再乱说,我可真生气啦!”叶以彤冷了脸,看着阮华荣。
阮华荣那啥的点点头,看着叶以彤眼中翻滚着诸多恼怒,不由得暗叹了口气。
叶蓉儿自是知晓以彤为了什么原因大发脾气,也不便多语。嘉致对于叶以彤的一片冰心,几人都看在眼里。但是叶以彤对着嘉致虽是亲和有加,但是离倾慕之意尚欠缺火候。
叶以彤从小便是美人胚子,又生得一副大大方方讨人喜欢的性子,身边的献殷勤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对于嘉致的关怀备至也泰然自若。
叶蓉儿曾问过她,却落得一句,“只当他是大哥。”她喜欢的人必是豪情万丈,而不是他这般儒雅温和。叶蓉儿知道,她所谓的意中人,左右离不开阮华荣。
亭中清风自来,夹杂着丝丝碧水青莲的香气。三人吃完饭,一阵嘻笑打闹,便遣了一叶偏舟,游湖赏莲。
红莲似火,醇香溢鼻。三人坐在舟中,被亭亭玉立的挺拔之姿而掩盖,入目系数是连绵一片的碧青,略一扬头,便是朵朵娇艳红花。
阮华荣紫衣融进这一片青色中,碧青莲叶映衬着他惊艳的脸庞,浑然天成一股红莲般的清高圣洁的气质,却又有着如火般浓烈的灼热。叶蓉儿立在阮华荣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幅如画般氤氲不息的美景,忘却了呼吸。
叶以彤毕竟是小女子心性,看到如此美景,东张西望早已忘却刚才不乐意,心中满是喜悦,丹唇轻启,起身便唱,“愿做人间并蒂连,江南同采莲,莲叶何田田,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叶以彤声音娇嫩轻柔,有着闺阁女子特有的韵味。
阮华荣侧坐在椅中,双眼轻阖,纤细修长的手指有节拍的敲打着木几。待到叶以彤一曲完毕,方才睁开眼,星光璀璨,看着叶以彤脸色泛红一脸期翼的看着他。阮华荣笑道,“以彤,想不到你有着这么一副好嗓子,韵味十足。”
叶以彤听闻阮华荣一番夸奖,脸色更是红润,却又极度想要隐藏这一份自豪之感。处于飘飘然,心思悸动的叶以彤没有发现边上的叶蓉儿,眉眼笑得极为温柔,却有着异样的疏远。
“叶蓉儿,你也唱上一曲吧。”阮华荣转过头,笑意倾泄一地。
叶蓉儿笑着摇头,“我嗓子没以彤姐姐好,唱得难听。”
“没事,唱曲只是图个畅快,又不是非得玲珑悦耳。”阮华荣满不在乎。
“阮华荣哥哥说得对,叶蓉儿,唱一曲吧。”叶以彤一旁怂恿。她的歌声可谓和她的容貌一般,上京没有几人能敌。而叶蓉儿,她是听过她唱曲的,虽说不上难听,可是确实不好。
叶蓉儿眼见退却不开,只有硬着头皮上。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时尽,只有相思无尽处……”叶蓉儿声音略显低沉,暗含嘶哑,不似叶以彤般婉转动听,不过却别有一种别样美。
一曲音落,看着阮华荣与以彤眼神中毫无一丝情绪,叶蓉儿不由得皱紧了心。叶蓉儿自小便和叶以彤是朋友,小时候叶以彤嘴角伶俐,聪明讨喜。但是叶蓉儿顶多算是长相清秀,加上她自幼便沉默寡言,家中姐妹一多,父亲便不在意她。
叶蓉儿母亲是风尘女子,为叶府侧室,失了宠,便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叶蓉儿身上,可偏偏摊上叶蓉儿这般资质平庸的女儿,相貌也不出众。
为了让叶蓉儿能够在家族中有一席地位,母亲强逼过几次,眼见毫无所用,便淡了这份心思,对叶蓉儿也不冷不热。叶蓉儿喜静,家中藏书阁可谓被她坐穿了,可是除此之外,别无长处。不似叶以彤,琴棋书画,歌舞吟诗,样样精通。
便是如此,叶蓉儿心中有着一种不可磨灭的自卑之意。但她生性又是个要强的性子,偏生恨透了心底的这份自卑,遍以一种通晓世事的淡然应对一切。
可虽然通晓事理,饱读诗书,仍旧免不了凡心情谊,身前俊朗容颜眼中空无一物,让她不由得捏紧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