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华荣把叶蓉儿带回了修府,因伤得极重,阮华荣一直拒绝他人探访。阮华荣告诉她那日之后,安阳城的饥民倒也没有再次为难半白庵的姑子,她们也已经搬回庵中。南竹虽然重伤在床,可是她自幼习武恢复得快,早已没有危险,现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到了。听罢,叶蓉儿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在叶蓉儿能够坐立后,阮华荣终是允许他人进入房中。
修以杏早就按捺不住,一溜烟的便窜到了叶蓉儿床前。
叶蓉儿正在喝药,而且是由阮华荣亲手喂。修以杏刚步入内阁,便看到了这惊人的一幕,阮华荣脸上的温柔是前所未有的。修以杏心下稍有定论,看着叶蓉儿的脸色便黑了三分。
喝完药,待到阮华荣用揩干唇畔的药迹,叶蓉儿对着修以杏点头笑笑,“修小姐,这么突兀地住到贵府,还劳烦贵府帮南安救治,拾回南安一命,南安感激不尽。”
阮华荣早就给她说过修府的情景,以及他来此的目的。因此,当修以杏一进来,她便知道来者何人。
“南安师太不必客气,这对于修府来说是举手之劳而已。”修以杏眉头一挑,高傲不已。
叶蓉儿也丝毫不介意,对着修以杏轻轻一笑,虽不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仍旧有着清新灵动之气,特别是那一对瞳眸,犹如碧波轻泛。
阮华荣搁下药碗,对着叶蓉儿清颜一笑。近几日因为叶蓉儿的身体逐渐转好,他的心情也渐渐转好,眉眼中的笑意也越发浓厚,恢复了往日那个充满自信、恣意纵横的天之骄子。
“以杏,你怎么过来了?”阮华荣起身准备去洗手。
“阮大哥,你都好几日没有来找我玩了,以杏无趣了便来找你了,”以杏一把搂住阮华荣的胳膊,撒娇道,“阮大哥,我们出去玩吧!”以杏挑衅地看了看叶蓉儿,眼中的得意一览无余。
叶蓉儿心中早已不似从前,如果是两年前,她必定会难受一阵子。但是如今,她只是觉得以杏的小孩子气让她觉得淘气好笑,反而对以杏有一丝好感。
“放手!”阮华荣冷脸推开以杏,拍了拍被她弄皱的衣袖,然后在铜盆里洗净了手上的药物,“自己玩去。”
“不要嘛,”以杏再一次缠上去,娇嗔不已,“我一个人无聊,你赔我一起去吧。再说,你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过门了,再不出去,都快成病人了。”说着,再次瞪了瞪叶蓉儿,这一次,便是埋怨。
阮华荣刚准备拒绝,叶蓉儿说道:“阮华荣,以杏说得对,你是该出去散散步。”阮华荣张嘴想说什么,又被叶蓉儿给堵回去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想睡会儿,你守着我也无用,还不如出去走走。去吧,你回来我就醒了。”
阮华荣毫无发言的地位,便一脸郁闷的跟着以杏出门了。临走之际,十分不安地看了看叶蓉儿,生怕她出事。哪想,叶蓉儿一直用唇语告诉他放心,放心。
叶蓉儿躺下身去,合上双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这些日子,阮华荣为了照顾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如今有一个生性开朗的以杏来找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叶蓉儿忘不了那晚他的无助与绝望,只能尽力的让他摆脱这些情绪,多接触接触其他的人,或许那份心思就淡了。
思绪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玄关处的门突然被猛力推开。
“谁?”叶蓉儿瞬间坐起身来,抬头望去。只见阮华荣气喘吁吁地立在门口,高束的发鬓略微有些散乱,些许发丝贴在额上,双眼不安而急躁。
“怎么回来了?”叶蓉儿松了一口气,却又不解,“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阮华荣紧张的身体一放松,尴尬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又要离开。”
叶蓉儿没有忽视掉他眼中的紧张、不安以及悲伤,心中酸疼不已,在她的世界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珍惜过她,这么害怕她不辞而别。这样小心的珍惜让她心存感动却又为之难过。
翻开棉被,叶蓉儿扶着床沿起身。这一下可把阮华荣给吓到了,正准备跑到叶蓉儿身边,便被她给止住。
“你别动,我能走的。”叶蓉儿对着阮华荣笃定的一笑,带着她从未有过的自信。阮华荣收回脚步,眼中带着湿润的笑意,站在玄关处静静地等候着叶蓉儿,一步一步,向着他的世界走来,笑容浅浅的、艰难地,步履蹒跚地。
一盏茶的功夫,叶蓉儿终是摇摇晃晃地立在阮华荣身前。抬起头看着阮华荣,未语泪先流。
“你若不弃,”叶蓉儿哽咽着说道,语气却无比坚定,“我便不离。”
看着叶蓉儿笃定的眼光,阮华荣柔柔地笑了,多日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猛然把叶蓉儿搂入怀中,俯首埋在她的发间,“不准食言!”
叶蓉儿嗅到阮华荣语气中的宠溺,心中暖暖的,回抱住他,心中的缺失终是填满了。
没过几日,叶蓉儿终是可以出门走动走动了。
嘉致带领的大部队也进入来安阳,阮华荣为了防止身份暴露,偷偷出门去与嘉致谈事情。这样一来,叶蓉儿便可以松一口气了。这几日,阮华荣为了她的身体,可谓是对她的生活大加限制,连房门都不能迈出去,说是天寒地冻,小心得了风寒。
叶蓉儿早早便醒了,睁眼看着房中的一切,觉得有一丝异样,今日好像特别的明亮。
披上一件衣服,叶蓉儿推开门扉,印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欣喜若狂。
雪已经停了,但是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金莹剔透的冰雕挂在紫红色的屋檐下。院中的树枝上光秃秃一片,但是却盛满了白雪皑皑,下边却挂着瀑布般的冰雕,诡谲奇异,却又异常惊艳。
叶蓉儿从小便喜爱着干净圣洁的雪地,可以给她一种安慰,仿佛盖住了着充满着罪恶肮脏的世界,每个人都一样的纯洁善良。以往在叶府,她为了不被他人找出错处,不敢亲近雪地。可是如今,她的心境早已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加上阮华荣对她连日里的宠爱,她也不再处处如履薄冰了。
跑回屋里又套了一件外衣,叶蓉儿便亟不可待的冲进了院中的一片雪白中。可是因为没有貂裘大衣,站在雪地里仍旧有些手脚冰凉。搓了搓手,追回一点温度,叶蓉儿便笑着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踩着,眉眼中的笑容轻盈无比,倩影灵动。
不过一会儿,叶蓉儿便站在走廊上看着院中清晰无比的两个字,心中泛起丝丝得意。欣赏了片刻,叶蓉儿便出了院子,到出欣赏这银白的美景。
后院的雪景更为美丽。一片红梅茕茕孑立,桀骜不驯,风姿卓越。叶蓉儿轻轻的抚摸着红梅的花瓣,口鼻中溢满了清香,远山眉随着笑意舒展开来,温温和和。
“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叶蓉儿素来喜爱梅花的高洁与傲气,甚至期翼着自己也犹如梅花一般风姿傲骨。
“姑娘,不要光顾着吟诗,这雪地天冷的,小心得病咯。”叶蓉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声清亮的男子声音把她惊得一震,转过身,只见一袭湛蓝镶金丝锦袍身披貂皮大衣的男子一脸笑意地调侃道。
叶蓉儿越看越觉得男子的笑容别扭,但也不好说明。勾勾身,叶蓉儿低垂着眼睑,“多谢公子提醒。”语罢,便朝男子方向走去,准备回房。
“别急着走呀,”男子急忙拦住叶蓉儿,甚至褪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叶蓉儿身上,“我的给你,这下不用急忙忙回去了吧。”
叶蓉儿停住脚步,看着身前笑眯眯的男子,不由得有点好笑,“这位公子,你究竟是要干嘛?”
“不干嘛,”男子耸耸肩,“公子我是怕你冻坏了,心肠好才给你大衣的。”
“那谢谢公子了,”叶蓉儿拘了拘身子,算是谢过,“叶蓉儿便不打扰公子赏雪品梅,先下去了。”
还未等叶蓉儿抬起步伐,男子便一把抓住了她,“一个人多无趣啊,美人伴美景才是赏心悦目的。”
叶蓉儿彻底的蒙了。她虽说在安阳城两年之久,可是认识的人也只有半白庵的姑子,更谈不上得罪什么人了。之前,看他身着不菲,便以为他是修府的贵客。可是在尊贵的客人也不会再别人府上调戏女子吧。
“公子,在叶蓉儿的记忆中,并没有哪里得罪于你。”叶蓉儿看着男子,脸色坦荡荡。
“没有没有,”男子摇摇头,笑眯眯的盯着叶蓉儿,“就算得罪了也是我的错。”
叶蓉儿笑容僵了僵,这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知晓摆脱不了他,也不试图离开。
“公子是何人,也该让叶蓉儿知晓吧?”叶蓉儿嘴角轻轻一扯。
“哦,见到佳人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男子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我叫修泽语,修府三公子。早就听以杏说过府中来了一位天仙似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修泽语的恭维,叶蓉儿直接无视,她的容貌顶多算清秀。一看他油嘴滑舌的样子,便知晓这些话必定是经常说,才能这般泰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