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好自为之
作者:意风雪      更新:2020-01-27 22:10      字数:2216

“喂,你们说今年阳炎天降不详,会不会真是皇后带来的祸端?”

“这事谁说的清啊。”

“依我看呐,阳炎的皇帝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他能让咱老百姓安居乐业,我才不管下一任的皇帝是不是晁子。”

“也是,我倒觉得若是夫人这样的好人做阳炎的皇后,也不差呢。”

对几位妇女的言语,叶蓉儿只笑不插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气好还是该乐好,不过,她终于明白‘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这句话确实有理。

眼看天色将晚,叶蓉儿正要起身回宫,却听见外间有人叫嚷,说有一大队官兵朝流民聚集地而来,叶蓉儿闻言出来一瞧,只见官道远处扬起滚滚尘土,好像是一队骑兵,稍微近时,叶蓉儿才看清楚是蒯德业,可这人现在应该在玉鼎,就算回京也该走北门,怎么会走西门?

“蒯将军,请留步。”叶蓉儿高声唤道,然后驱步迎上前。

蒯德业闻声勒止马步,循声望去,看见粗衣的叶蓉儿,先是一愣,然后立即翻身下马,奔到叶蓉儿面前就地跪下。

“将军大人,不对,现在该叫皇后娘娘才是,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蒯德业不解。

叶蓉儿摆手,回道:“叫什么都成,拘那些礼做什么,起来说话。”

蒯德业得令起身。

“朝廷没宣你回京,你怎么就自行带兵回来了。”叶蓉儿问道,武官没有朝廷的宣调就擅自回京那是要砍头的大罪。

“西北发生叛乱,人数不少……”

“回宫再说。”叶蓉儿打断蒯德业的话,这里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叶蓉儿转身对着一群孩子嬉闹的方向喊了一句:“扇儿,我们该回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念扇蹭着两小短腿跑过来,连后面的宫女都跟着一路小跑。

叶蓉儿抱起念扇,又对那些怔愣的百姓笑道:“这几日也许会很忙,等有空时再来叨扰各位。”

说完轻颔首道别,上了马车回宫,余下一帮跪在地上的百姓,久久不敢起身。

司寇奇略手中的黑蛟如怒风狂啸,天御宫内瞬间灰飞烟起,一应陈设皆在他的怒焰下烧成灰烬。

眼见黑蛟扫向一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叶蓉儿眼明手快,出手握住黑蛟鞭尾的七寸之处,阻止了黑蛟的凶势,保下了殿上所剩不多的御器。

“这花瓶很贵的。”叶蓉儿故作轻松,刻意忽视先前的不愉快。

她当真神经就这样的粗,对梅阔的羞辱可以置之不理?当然不,这是她生平最大的耻辱,以前她就算处于何种劣势,都没有今日来的打击要大,不论斗智还是斗武她都输于梅阔,她拿什么赢他?

失了立足点的她,从愤怒到懊恼再到无奈,最后回归平静,借此来掩饰自己早已慌乱失措的心绪,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位者喜欢装深沉,原来面上越是平静无波,内心就越是巨浪滔天。

高处不胜寒的孤单,却是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不走了。”司寇奇略的话,对叶蓉儿而言那就是为她遮风挡雨的一座山,甜蜜呵。

俊美无俦的颜,依旧我行我素的态度,说出话的就不容更改,这个霸道的男人,他当这里是湖海吗,让他为所y为,叶蓉儿瞪着司寇奇略,又好气又窝心,忽闪的双眸却是笑意盈盈。

“走罢,带着夜荷和念扇一道走,然后好好照顾这一双儿女。”叶蓉儿依旧扬笑,内心的苦涩强扭作一股甜吐露一番不舍。

梅阔胆敢对她无礼,就说明他已经有持无恐,她就像是被困在迷阵之中,不敢轻举妄动,惶恐于不知何处伸出的魔手会令她万劫不复。

“别命令我,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怎么做。”司寇奇略低吼,将怒焰烧到她的身上。

“不是命令,是请求,我不想有负担。”她只想后顾无忧,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好母亲,她没有能力护住自己的孩子。

“你嫌我和孩子是负担?”他盛怒。

叶蓉儿连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理解,她是不想牵连到他和孩子好不好。

“是的,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纠缠我,我已经嫁给了子辰,今生就是他的人,现在我也有了他的骨肉,你和那俩孩子是多余的。”叶蓉儿咬牙说着违心之话,对她死心吧,每次她看见他眼里的深情和渴望,她便会觉得酸楚和愧疚。

与其看见他痴心的守候,她宁愿他恨她入骨,然而,当叶蓉儿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看见他眼里的神伤之时,她却忍不住对他说抱歉:“对不起,我……”

“啪”的一声,司寇奇略一扬手拍开叶蓉儿伸过来的手,眼里的冰寒将眸光凝结住,冷凝而绝然。

“你好自为之。”依旧浑厚的嗓调却有着无限苍凉,垂眉,旋身,迈步,轰然推开宫门,决然而去。

直到高大熟悉的玄色身影消失在她早已涣散的眼中时,她才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反手一扬,并不出内力,像是负气一般,击在身后青花瓷瓶上,单凭力气便激起一地碎片,手垂下时,数道血迹如盘绕纠缠的红晁,沿着苍白的指节滴落在一地碎玉之上。

手上只是刺目,却并不觉得疼痛,因为胸腔内的某个地方已经痛到麻木。

踏出宫门,叶蓉儿对着一直跪在宫门外反省的点星和天哲命令道:“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别跪在这里镇宅。”

说完,叶蓉儿提气纵身轻跃到天御宫的屋顶,头枕晁头,背靠晁脊,仰望盛夏夜幕里那一轮巨大的冰轮,温光将她环绕,抚慰她的心伤,仿佛她就卧在他温暖的怀抱。

为什么他们总是聚少离多,让她只能对月相望?他的江山,她的初恋,她将一切都舍弃只为此付出,为何仍然走的那样的艰难?等风散尽云烟,她和他还能走多远?

敛下眉目,隐去眸光,今夜让她再眷恋他的温暖,回忆他俩在一起的缱绻。

次日的朝堂之上,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应锋芒都如浪潮一般向她袭卷而来,而那领潮之人,当然是梅阔。

先是西南方的战况,出兵已经三个月,七战七败,不进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