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年不在意地摆手,走进门中,在桌边停下。
他看见桌上放着一罐不同于自己给叶蓉儿的药,拿起瓶身,底部清清楚楚地刻着托月金阁的章印。
他微微一怔,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上等秘药果真就是不同凡响,当初脚青肿成那个样子,没想到今日就有精力独自出去闲逛。
只不过这样说来,司府的巡司该整治了,明明说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彼方阁,竟然还是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潜进来,毫无声息。
可司嘉年甚是没想到,这人是他当着的面潜进来的,而且在房梁上呆了许久都没有发觉。
此时司嘉年听见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然后听闻到叶蓉儿和蓝成荫正在交谈什么,聊得甚欢。
叶蓉儿推门,看着司嘉年正好把药放下,她脸色微变,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药的来处,就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自己没经过他的应允去找蓝成荫,这可怎么解释。
她有些为难地向身后抱着古琴的蓝成荫看了一眼,这副无奈的表情落在司嘉年眼里,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怕自己介意吗?
他满意地挑唇而笑。
司嘉年柔声道:“腿不疼了吗?”
叶蓉儿微微诧异地回头,没想到他居然不介意,但是她总归有些羞愧,便低头道:“不疼了。”
“嗯,那就好。”司嘉年上前就把叶蓉儿揽在怀中,颇为挑衅地看了蓝成荫一眼。
蓝成荫只是淡然的笑笑,从他俩身侧擦过,将古琴放置在桌上摆好。
叶蓉儿蹙眉,蓝成荫脸上那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她好似在那里见过,像是在掩盖内心最深处的感情似的。
司嘉年看着怀中叶蓉儿若有所思怔怔地看着蓝成荫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或者说她透过那个背影正在看着谁。
他有丝丝不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把叶蓉儿带离自己的生活,然后把她心中的自己分崩离析。
司嘉年不想让叶蓉儿看出自己的异样,于是掩饰道:“好久都没有出去透气了,要不要同我去狩猎?”
叶蓉儿水眸亮了亮,好久都没骑马了。
她颇为享受那种策马的感觉,好像不拘于世俗间,身边山水都模糊成意象。
“好啊,可是我不太会骑,那......”叶蓉儿玩笑开到一半就被司嘉年打断。
司嘉年俯身在她耳边说:“我教你。”
“好。”叶蓉儿的笑意里不含杂质。
司嘉年颇为珍视这抹笑意,自己余生要保护的就是这个而已吧。
蓝成荫看着两人携手出门,于是稍微擦拭琴身后便急急离开了。
她是因为好心才挽救自己,怎么可以对她有丝毫非分之想,让她和司嘉年之间心生间隙呢?
自己和她本就不是同路人。
叶蓉儿坐在轿上,她掀开帘帐,身后介胄铁骑整齐划一地跟着,好似她大嫁之日的十里红妆。
就是那日他把她在送出了城西,然后城阙掩迷津,她再也没机会回去过,没想到那朝就是永别。
她为人作嫁,再见便是天涯。
叶蓉儿感觉手上传来暖意,低头一看,司嘉年温暖的指掌盖在自己手上,自己的手掌正好能蜷在他的掌心,放佛量身定做般。
叶蓉儿坐得靠近司嘉年了一些,将头倚在他宽厚肩膀上。仰头看去,正好能瞧见司嘉年嘴角边淡淡笑意。
她也笑了。
执子之手,便是如此吧。
两人到了射骑场,早已是彩旗猎猎,宫中权贵到了七七八八。
叶蓉儿刚刚下轿,和司嘉年准备上座,经过一人身边的时候,猛然听到那人的嘲讽:“声色犬马,罔存念虑。”
她还来不及回头看眼是谁说的这话就被司嘉年扯走了。
那人未免言重了,不过是一年一度的狩猎祭天之礼,怎么就荒淫无度了。
看来朝中已经多有是非挑拨之人。
司嘉年的身前突然多出一人堵了去路,一看竟是慕容弘光。
慕容弘光直接无视了司嘉年,对着他身后的叶蓉儿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叶蓉儿笑道:“我倒不觉得诧异,慕容公子年纪轻轻就是京城中有名的权贵,这种活动想必定会参加吧。”
慕容弘光挑唇而笑,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能见到我其实很容易,但是能见到王妃却不是易事。”
这话字字都直指叶蓉儿一朝得宠的事实,想必是提醒她不要太得意忘形了吧。
没想到那戏子之事都过去了这么久,这个慕容弘光还是颇为介意。
司嘉年握着叶蓉儿的手紧了紧,仿佛在给她力量。
叶蓉儿听见司嘉年道:“要是慕容公子这么想见我的王妃的话,以后多的是机会,但是还是要合乎礼数,你说呢?”
慕容弘光不屑地想:这个司嘉年也是个道貌岸然之人,他其实是想说,要自己离叶蓉儿有多远滚多远吧,说出来的话倒是好听上许多。
叶蓉儿扯了一下司嘉年的衣袖,向慕容弘光微微点了下头,便同司嘉年先行离开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急马蹄,叶蓉儿回首一看,一匹高骏的白马上坐着一个身着便装,未带妆容的清丽女子。些许凌乱的发丝下,黛眸盈盈。五官精致又带着些许俏皮,年纪不过豆蔻年华而已。
身边众臣跪下道:“参见佑郡主。”
佑郡主?不就是那个司彭泽几年前突然认得义妹吗?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听过她的传闻很多,可是这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据传她不喜欢宫中的繁文缛节,于是泛舟霍江南去了,现在许是玩腻回来了吧。
佑郡主飞身下马,完全没把还在跪着的人放在眼里,身形蹁跹地跃至司嘉年身前,目中无人地挽住了司嘉年的手臂,道:“司嘉年哥哥这几年有没有想我?”
叶蓉儿有些尴尬地松开握住司嘉年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没想到被司嘉年再次握住。
司嘉年浅笑答道:“自然是想妹妹的,不知道最近过得好否?”他不动声色挣开佑郡主的手,做了个手势命众人起来。
“没有哥哥在身侧自然是过得不好。”佑郡主话带委屈。
叶蓉儿便顺着她的意思道:“郡主不如这次就不要再离开了,留在京城让司嘉年尽作为哥哥的义务吧。”
佑郡主偏头看见两人紧握的手,丝毫没有掩饰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想到刚刚司嘉年挣开自己手的动作,和眼前这个女人亲昵叫司嘉年的名字,心里怎么都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