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叶蓉儿这话,小郡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撩袍,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单纯憨厚的模样,只笑不语。
“唉,我知道我这是异想天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见她话说一半就顿住,他不免好奇。
“我只是不甘心,我不想输。”从她十五岁开始带兵到现在,从未输过一场仗,那是何等的骄傲,她并不是怕输了会让这骄傲蒙羞,而是她不能输,身为将帅,每一个决定都誓关将士们的生死,她输不起。
可这世间,哪又有常胜不败的将军,天真。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要知道你不是那个战神。”
小郡王这一句安慰她的话,却使得周身气温瞬间将至冰点。
叶蓉儿直想一头撞死得了,不带这样安慰人的。
叶习画不疑有他,当下服了药,梅三青亲眼见他吞了下去,心里一块大石才算落下,算算日子,离毒药发作还有半日,她已没有时间赶回去找父兄再要第二颗解药,生离死别前,她总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要说,她舍不得离开他,无法言语的舍不得。
她恨,恨相逢太晚,恨相聚太短。
离情依依,千言万语破口而出只是那一句‘保重’,情不自禁的伸手抚摸叶习画的脸颊,下一瞬却被叶习画执住手握在他温暖的掌中。
叶蓉儿小脑袋一歪不满的问道。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梅涵映手指一用力,柳色翻飞,“嗖”的一声径直朝叶蓉儿飞去,叶蓉儿脑袋一正,那片绿色顺着一缕轻轻的晃动的发丝滑向身后浅浅的池水。
“你知道不道为什么叶涵衍要你,不!应该说是要平王府的小郡主进京呢,单单只是面圣给皇帝找个老婆的话,需要大老远的跑来涟崇?”
“鹏天,你记住,不论发生任何事,燕云十州的军队万不可卷入纷争。”司寇奇略眸光深远,语态平缓。
“可是……”
“我心里有数。”一句话笃定自信沉着。
闾丘鹏天不再劝,熊状的身体俯地,道出肺腑之言。
“属下遵命。太子殿下可别为一个女人忘了自己的责任。”这是作为臣,他该说的话。
言毕,闾丘鹏天站起身来,宽大厚实的手拍上司寇奇略的肩。
“奇略,万事小心,作兄弟的等你带嫂子回来。”他们之间不仅仅有君臣之义,更有兄弟之情。
如此想来,烽火帝竟脱口道:“今年朕亲自前往。”雨燕山乃避暑胜地,就是最热之时山里也是清爽宜人。
语气稍顿又接上一句,“一路上护卫之职交由叶将军负责。”
叶蓉儿一听,手上扇风的动作立马僵住,惶恐的上前一步领旨谢恩。心里却在埋怨皇上,这不是没事给她找事么。
当然,叶蓉儿的不满只能腹诽,而面上只能是感恩之情。
皇帝此行不光祈福,还预备在雨燕山避暑一月,这样一来为了不耽误朝政满朝文武也都要随行,就连皇帝后宫也要选人陪行,雨燕山虽然就在尚京城西郊百里地外,但还是不容半点马虎,一连几日的调派部署,忙得叶蓉儿一日三餐就变得只剩一餐。
薛言泽见叶蓉儿低着头、肩膀又不停的颤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等那人念完以后回了句:“谢皇上了。”
那人却一愣,像是没想到薛言泽会这么说,但随即又笑着说:“皇上还嘱咐奴才给两位娘娘挑了几个奴才。”再一回头:“都进来吧!”
然后门口就呼呼啦啦的进来了一群人,那人指着两个年级稍大的宫女说:“这两个是含玉和含玥,是宫里的管事。”又指了一边两个年级稍大的太监:“这两个是福临和福禄,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两位娘娘可还满意?”
好容易熬到皇帝出行那一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只见她一身黑色戎装,纵马迎风,领队前行,好不威风。
一路上百姓争先恐后的来看阳炎的战神,叶蓉儿的风头一时竟盖过了皇帝。
叶蓉儿虽然平时粗枝大叶惯了,但一旦她领兵,可就一点不含糊,每方面都顾虑周全,细致到每一点,豪无纰漏可言。
司寇奇略嘴角轻扬,更无别的话要说,轻身出了军营,领着侍从,连夜往东桦赶,他知道,他和司寇鸿轩之间是时候该做个了结。
再回东桦,叶蓉儿不觉自嘲一笑,她和这东桦城未免也太有缘了,怎么也摆脱不掉,她不会连死都会死在这东桦城吧。
叶蓉儿眸子一沉,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幽幽的说道:“平王无嗣?”
梅涵映手指一僵,笑了,幽幽的点了点头,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回答正确,平王和成郡侯把持着涟崇的大半兵力,叶涵衍之所以选择的是平王府的郡主而不是成君侯的女儿理由就在这里,他不想将来有外戚分权的危险。”
“怎么这么凉?”叶习画边说边用手去触摸梅三青额头,仍然是冰冰凉。
“骑马赶了那么长的路,被风吹的吧。”梅三青不以为意。
两人又骑马并行,到了最近的城镇,叶习画才命城中的知县派人护送梅三青回同云,他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他,却无暇细问,想着等以后一定要来个‘严刑逼供’,瞧她今日神秘兮兮的,样样可疑。
还在话别时,一道圣旨传到军中,命叶习画交出手中兵符,叶习画不从,质问来使为何会传这样的圣旨,传令官将皇后所犯罪行一一口述,此言令军中众将皆是一惊,这位传令官是梅阔的爪牙,自是趾高气扬,嘴里将已是阶下囚的叶蓉儿辱没到极点,别提有多难听。
可那一瞬间,小郡王提到战神的那一瞬间,叶蓉儿清楚地看见他眼中跃出的光芒,那种眼光她见的多了,她的崇拜者,都有这样美丽的眼光。
多了一个仰慕者,叶蓉儿的心里有一个名叫‘虚荣心’的家伙偷偷的暗爽了一把。
“你崇拜他?”叶蓉儿明知故问。
小郡王毫不犹豫地点头,从他十三岁进军营的时候,就听过那人的传奇,那人也是十三岁参军,十五岁就能领二十万雄兵,阻挡他湖海南下的叶蹄,那个时候,他就把战神作为最大对手,期待有一天能和他一决高下。
小郡王兀自说着心里话,末一句,他却失控的用握拳的手击打在草地上。
“可是,她却死了。”以他最不能接受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