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在吗”，只见顾思雅一边推门一边探着头问道。
张大娘看着是四姐，面上露出一丝喜意，连忙迎着顾思雅进了院。当年棋姨娘为了夫人和姐，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这让张大娘觉得十分亏欠棋姨娘母女二人，所以对着顾思雅也就生了几分怜爱之意。
“悠悠来啦”，顾颂秋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向着女孩招了招手，“过来坐吧”。
“听闻长姐要做太妃了，恭喜了。悠悠来得晚了，长姐可莫要怪我”，顾思雅朝着顾颂秋甜甜的笑着。
今天这是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听见有人唤自己悠悠，姨娘从来不唤的，她只习惯喊着自己思雅，思雅。
看着眼前送给自己这个名字的人，顾思雅又不禁想起了当日的情景。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悠悠如何？”
“这句诗是何意？”
“战马萧萧地长声嘶叫，旆旗悠悠的随风飘荡。”
“丞相府很，不过方寸。”
顾思雅又想起了两人的对话。自那日之后，她经常想起这句诗，甚至自己也找了诗书来读。读的越多，她便越心惊。
一个不想着“青青衿，悠悠我心”，脱口而出的是“萧萧马鸣，悠悠旆旌”这样的诗句的人，该是有多广阔的胸襟和宏大追求啊，自己当日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在这样的人面前玩弄手段。
顾思雅想着想着，不精简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悠悠在想什么”，顾颂秋顺手将桌上的蜜饯儿推到了顾思雅面前。
被顾颂秋打断后，顾思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听着顾颂秋又喊了自己一声悠悠，顾思雅心里很是开心，这个名字大概也只有顾颂秋会一直这样喊着了。其实这样挺好的。
“悠悠在想长姐会什么时候嫁给太殿下，嘻嘻”，顾思雅嬉皮笑脸地避开了顾颂秋的问题。
顾颂秋听罢笑了笑，也没在意，她知道这个妹妹心思不浅。不过没关系，只要不用来与自己为敌，她倒是乐意看见的，毕竟棋姨娘有恩于她和她的母亲。而且前世，她见多了心思单纯之人，多数是没有好下场的。
“你与顾吟春近日可有交集”？顾颂秋突然画风一转。
顾思雅一阵错愕，这顾颂秋还真是料事如神，自己今天正式为了这事来找她的。
“二姐姐曾在园里和我过几句话”，顾思雅惊讶归惊讶，但也如实回了话。
顾颂秋听了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
看到顾颂秋这样淡定的样，顾思雅忍不住开了口，“大姐姐不想知道当日二姐姐与我都了些什么吗”？
果然是孩心性，即使再聪慧，总归有些毛躁的。顾颂秋觉着好玩儿，便假装好奇的样，“那你倒是快给我听听”。
顾思雅一副“我就知道你肯定想听”的样，故作神秘地开了口，“二姐姐很是心疼我”，然后瞄了眼顾颂秋，见她认真听着，心里便越发满足起来。
“二姐姐还，我姨娘是个忠心的人，曾经有大恩于大姐姐母女，即使现在，还一心将大姐姐放在首位，所以才这般对我的”。顾思雅一边着一边观察顾颂秋的神色，见她没有不开心才大着胆完了。
“哦？那悠悠觉得呢”，顾颂秋听完缓缓开了口。
“悠悠觉得，二姐姐的有些道理”，顾思雅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回了顾颂秋的话。
顾颂秋听罢只是眯了眯眼，她知道顾思雅一向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倒没有什么担心的。
“不过姨娘是心甘情愿的，所以悠悠即使觉着委屈却不会埋怨于她”。顾思雅完这句话长出了一口气，她可是真有点怕顾颂秋的。“我只希望姨娘能过得幸福些”，顾思雅又补充了一句。
“你觉得棋姨娘怎么样才算幸福呢”？顾颂秋反问了一句。
是做到金氏的位置吗？是拥有珠宝绸缎吗？顾思雅突然被顾颂秋的问题难住了，这么多年，她好像只是执着于让姨娘过得幸福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怎样的生活对姨娘来才是幸福。
“姨娘肯定是希望我和姐姐都过得好的”，想来想去，顾思雅只能想出这样的答案。
“不错，棋姨娘一门这数十年的心思都贡献给了我们”，顾颂秋神色严肃地道，“可这是她的希望和祝愿，并不是她自己真正的幸福。”
顾思雅听了这番话，突然很难受，自己竟然一直是忽略了姨娘的。
看着顾思雅眼眶泛红，顾颂秋有些于心不忍了。但又狠了狠心继续开了口，“棋姨娘在嫁给父亲之前，是有喜欢的人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那人至今未婚”。
“姐姐是……”，顾颂秋的一番话在顾思雅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顾颂秋竟然不顾世俗目光，胆大如斯。
“相府不缺一个棋姨娘的”，顾颂秋完，缓缓拿起桌上的杯，抿了口茶。
是啊，相府数百人，从来不缺一个姨娘的。自己从到大，就和姨娘一起过着几乎透明人的日。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姨娘守着这相府过一生呢？往自己从自诩聪慧过人，竟然连这一点都不曾看透。
“求姐姐帮我，只要姐姐能做到，悠悠这条命就是姐姐的了”，顾思雅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便向着顾颂秋跪了下来。
“你起来吧，我不要你的命，帮棋姨娘本就是我该做的”，顾颂秋起身躲过了顾思雅这一拜。“你的命只能是自己的，若有机会，不要拘于相府这一片天地，出去看看”。
顾思雅的双眼噙满了泪水，视线都要模糊了，只记得连连点头了。
看着顾思雅这副模样，顾颂秋知道，她的心结，解开了，接下来，就是棋姨娘的了。
这边经过一番折腾，顾思雅稍稍平复了些情绪，便打算离开了。
顾颂秋看着顾思雅的背影，忽然唤住了她，从自己的书架上选了几本书递了过去，“没事干就多读些书吧，不懂的来问我，若有想学的，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请夫”。
顾思雅觉得自己又要掉眼泪了，便道了声谢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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