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事,只是既是送予太子殿下,寻常玉佩定然是不行的。”金氏仔细了一会,把库房中成品的玉佩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母亲这就让下人拿对牌,去开库房,应该是有几件成色极好的虎形玉佩。”
颂秋见金氏神色自然,不是说谎的样子,她拉住金氏的衣袖,“母亲,这事不宜声张。我名声差,太子殿下还需要说服……”颂秋用手指了指天,闭上嘴摇摇头。
这意思是……金氏控制不出地抬手捂住嘴,忍住到喉头处的惊呼,她以为颂秋最多只是捞个侧妃的名分,没想到竟然有可能真是太子妃。金氏想起顾吟春在大厅是失态时说的话,那可不就未来的皇后。
金氏看着颂秋的目光越发的和蔼,颂秋头皮发麻,被人当成金元宝看得眼神不是任何人都能承受的。
“阿秋,放心,母亲懂。”金氏亲热地握着颂秋的手,暧昧冲她一笑,“这件事情母亲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就是父亲问起,母亲也不说。”
见金氏如此上道,颂秋先是讶异,而后随即想到金氏今日在大厅里的沉默,看来这丞相府里没有一个简单的,“母亲打趣女儿了,女儿过几日会邀殿下前来,女儿不懂书本,若是时夏有不懂之处,不妨向殿下问询。”
金氏眼睛发亮,脸上的笑容越发得真实,“那到时候就打扰殿下了。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母亲这就回房去安排,玉佩的事情就交给母亲。”
“那就多谢母亲了。”
金氏走后,颂秋在床上长长吐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这两天一夜,只要醒着任何时候她都不敢松懈。云澈、顾玄明、顾吟春,就连她一直忽视的金氏,个个都不简单。
深夜,顾吟春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来,她没有穿鞋,赤脚踩在地上,没有惊动守夜的玉琴,独自一人走到院子外。院子地上铺着的青石板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气,由脚尖直通头皮,每向前走一步,顾吟春就感觉离死亡近了一步。
但是,她没有停下,她紧咬着发抖的下唇,双臂相互抱着,哆嗦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院子角落处那深口井旁。顾吟春弯下腰,把井旁的水桶扔进井里,然后双手抓住水桶上系着的绳子,喘着粗气从井里打出半桶水。
顾吟春把手摊在放在眼前,在月色下,那纤纤玉指宛如泛着光泽的羊脂白玉,洁白无瑕。只是顾吟春知道,这双手不干净了,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在水中,荡起层层微波。
顾吟春重生一来,所做的任何事情她都问心无愧,无论是用药药死颂秋的生母,还是屡次陷害颂秋,那是她们欠她的。可是,那今日数名侍卫……顾吟春没想过他们会死,会因她而死。
顾吟春把手浸入井水中,双手相互用力搓着,她不甘心,她做了这么多,甚至为此背负了数条人命,可是颂秋却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越过越好。她不甘心,前世她受尽痛苦折磨,今生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顾吟春推翻水桶,桶里的水溅在她身上,她抬手狠狠擦掉眼中的泪水,她不会再输,“顾颂秋,我与你不死不休。”
水桶倒地的声音惊醒了后罩房中一直未睡的玉荷,玉荷从床上翻身而起,神色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周围,“……你们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今日给平王府报信的是玉荷,她没想到她仅是报了信,却死了那么多人,其中好几个都帮她带过东西。玉荷用被子捂住头,身体不停的哆嗦,“不要怪我,是小姐吩咐的,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个丫鬟。”
“哐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啊!”玉荷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卷缩成一团,“不要来找我,要找就去找小姐,是小姐害你们,不是我……”
玉荷的惨叫声响彻院子,后罩房亮起灯光,只见一个个披着外套的丫鬟或婆子从门里出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大晚上的是谁在叫?”
“好像是玉荷的声音。”
“玉荷?哼!叫她得意,老天爷也看不惯她那轻狂的下贱样!”
“要不,你过去看看?”
“你……”
“吵什么!都给我闭嘴,回去休息。”顾吟春的奶娘板着一张脸,那双眼睛冷飕飕地看着碎嘴的人群,“今晚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把你们都发买到楼子里去,还不滚。”
楼子,专指那些伺候走夫贩卒的妓院,是所有丫鬟婆子的噩梦。丫鬟婆子们瞬间噤声,缩着肩膀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丫鬟婆子都散了一周,奶娘才侧头看向那排房子中唯一一间没有亮灯的房间。她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冲身旁的小丫鬟指使道:“去敲门,这贱蹄子半夜发什么疯!”
小丫鬟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走到门前,抬手敲门,而在这个时玉琴从上房的那边慌忙地走到奶娘身边,附耳对着奶娘说了些什么。奶娘神情立马一变,把小丫鬟招到跟前,“你在这守着,不管是谁都不许离开,给我看好了。”
玉琴也是被玉荷的叫声吓醒,她醒过来就发现顾吟春不见了,在上房找了一圈也没找着,这才过来找奶娘商量。
奶娘带着玉琴回到正房,两人又在把房间翻了遍,奶娘心中焦急万分,却不敢声张。顾吟春才被罚,若是今晚闹出事情,顾玄明会怎么想。
奶娘走到床前,看着架子上搭着的外衣、披风,松了口气,“衣衫都在,应该没有离开院子。你去门口守着,别惊动了侍卫,我去院里找找。”
奶娘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提起裙角,小心翼翼地往院子走,她不敢唤顾吟春的名字,那双眼睛恨不得把地皮都铲起一层来搜寻。
“呀!”奶娘低呼一声,手抚上心口,眯起眼睛看向那树影下那白白的东西,“谁?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