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之内万骨枯,九天之外归何处。——冰霜游龙剑剑语
铁匠老梁望着缓缓从门中走出的雾龙,消失的鹰面具,褪色的铁面罩,原本是冰龙一般的眼眸现在却变得只有铁与血的暗淡,身上的腾龙纹身显得活灵活现。
“我的夙愿也已达成,就再祝你一臂之力吧!”铁匠老梁说着踢倒了刚刚插着那把残剑的炼剑炉。
瞬间,炼剑炉中的火炭便点燃了周围的所有东西,整个破旧的铁匠铺,没过一会便燃成一座火山一般。贴在墙壁上的布,盖在房顶的草,还有周围堆砌的木炭都为这火光造势。
为何整个铁匠铺之中只有老梁一人?为何铁匠铺之中只有残剑一柄?又为何雾龙要再次以身入剑重铸入魂?
大火揭示了一切!
雾龙自身仿佛不受控制一般,他望着老铁匠渐渐远行的背影,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铁匠铺的大门,他困在大火之中,手足无措。
熊熊烈火烧毁了墙皮,烧毁了房顶,烧毁了一切。
再看那铁匠铺的墙面,成千上万把铁剑错综复杂地镶嵌在墙上,与其说是镶嵌,不如说就是那些铁剑铸造了墙面。红热的剑,逐渐开始融化,万千灵魂的惨叫声只有身在此中的雾龙能够听得真真切切。
房顶的稻草燃尽之后,整个房顶便坍塌下来,仿佛一个巨大的熔炉一般,将四周墙面上的寄托着无数古老英魂的剑熔入此中。四周那常年不用的木炭,仿佛怎么也燃烧不尽,大火熔炼着所有的东西。
雾龙手持冰霜剑,痛不欲生!
火龙吞噬着冰霜剑,冰霜剑变得十分灼热,可是雾龙就是不肯放手,他缓缓拔出冰霜剑,发现上面却赫然印着一条腾龙,而且冰霜剑似乎也逐渐的有了清晰的剑身,不过原本环绕着冰霜的剑,现在却被黑色的烟雾缠绕着。
那冰霜与火龙,黑烟交错着,仿佛三军对垒,谁也丝毫不输给谁。
雾龙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入魂,可是并不知道这次的入魂会是这般。他回忆起自己跳入熔炉之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
所有的东西他看的一清二楚。冰霜之气逐渐被流下来的滚滚铁浆吞没,而铁浆又缓缓被黑烟吞噬,冰霜剑散发着无尽而又凄惨的怒吼。
雾龙又回忆起当时亲自在门外的熔炉之中拔出冰霜剑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欢快,那种操控群魔的感觉,那种征服一切的权力渴望,是多么的令人向往。
而如今,他的第二次入魂,他没有丝毫的欢乐。恐惧,恐惧,无尽的恐惧,冰霜剑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操控的了!他只是听到冰霜剑中的哀嚎。
火焰逐渐消散,灰烬堆满了整个角落,这个铁匠铺的一切都没有逃过这场末日的灾难。
不过,那柄残剑握在阿叶的手中,似乎也发出了无尽的哀嚎。阿叶初识此剑,也从未入魂,所以似乎并不能听到那柄剑的凄厉惨叫。
亚尔维斯的秃鹫群裹挟着阿叶,却突然四散飞开,它们似乎惧怕着什么,并不敢再次靠近。
阿叶重重地摔在地上,疑惑不解地紧紧握起手中的这柄他命名的残剑,时刻准备着与面前这个能操控秃鹫的鬼一般的人物的第二次对决。
“小鬼,你太不自量力了!”
“我。。。。。。”阿叶听到亚尔维斯那沙哑的嗓音还是觉得十分畏惧。手中的残剑轻轻地抖动着。
秃鹫越积越多,布满了周围的整片天空,他们一只接着一只,开始向着阿叶俯冲过去。
残剑落地了,阿叶跪在地上,遍体鳞伤,流淌的血液滴落下来,融入残剑之中。
残剑似乎苏醒了一样,闪了一道暗暗的红光,不过瞬间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阿叶晕倒在地,又被亚尔维斯带着离开了。
而此时,迪拉克斯特莱恩梦境中的自己正在烈火焚身中挣扎着,而且那样的梦是那么真实,灼热感,抑制不住的力量的膨胀感,还有无尽的黑暗中面对那熊熊烈火的恐惧感游荡在迪拉克周围。
在铁匠铺的遗迹之中,突然,浮在灰烬上层的未曾燃烧尽的火焰抖动着。慢慢的,慢慢的,一个充满灰暗的灵魂再度复生,雾龙伸出的手,用尽全力地将自己身上的灰烬拨开。
那融化掉的皮肤,还有融化掉的铁甲,伴随着滚烫的鲜血游走在冰霜剑上,沾满灰烬的血液沿着冰霜剑的剑锋滴落下来。
雾龙全身几乎都被烧毁,只是那身上的腾龙纹身还是清晰可见,不过那原本是藏青色的纹身现在就像是血管一般错综复杂地爬在雾龙那几乎和金属熔在一起的皮肤上。
他缓缓地向前走着,这条无人的小巷,就算在最热闹的春节,也不曾见人。
雾龙就这样裸着身子,慢慢地前行。远远地观望着,只能感觉到一股热浪,然后就是一团烤焦的黑肉之中插着一把崭新的,遍布黑暗之气的冰霜剑。
不知道是不是热火的原因,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没有等到雾龙走到街口,小雨早已经变成倾盆大雨。走到城门口的铁匠老梁看着天空之中,哗啦啦下着的雨,心里十分复杂。
人总是终其一生只为着自己的某一个目标奋斗,可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到那种,目标达到之后的空虚落寞感。
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会再次寻找自己的方向和存在的价值。而对于这位铸剑师来说,他的一生只有一个任务,再无它求,而如今,也正是他应该要离开的时候啦。
腾龙城中的雨下得特别特别大,所有的人都焦急地忙碌着,庸庸碌碌地跑回自己的家中。
剑士的家又在何处?铸剑师的家又在何处?也许漂泊正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铁匠老梁头也不回地缓步离开腾龙城,这一走,世间再无灵魂铸剑师。那些只是打造剑的身形的铁匠终其一生能够造出一到两把无与伦比的剑刃便是人生之中最大的幸运。
而这位老铁匠释放了冥神哈迪斯的冰霜游龙剑剑魂,又偶然间送出了自己那把锻造了三十年却未能成型的残剑,此生也足矣。
在街头,雾龙如同狂魔一般,再也找不回以前的自己。
而阿叶手中的残剑似乎也有所响应!残剑未残,只是无人敢于歃血铸剑,那么阿叶是否就是残剑的真正的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