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无言，没人知道树洞里藏了几层秘密。

——亡灵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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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使搜索小队的人员到齐，作为队长的爱尔琳妮开始行使权力，“我们已数千年没成功召唤月使降临了，现在成功召唤了一位，还受到了外界干扰，没直接出现在祭坛上。上古时期，月使的身份是来自元素位面的元素先知。毕生不能离开出生地一步，只能感知有限的外界，这也导致精灵对元素位面的认知十分有限，流传至今的数篇记载，都是语焉不详。一万年过去了，精灵由极盛沦落到生存都成问题，元素位面发生任何变化都有可能……”

元素先知是一种特殊的存在，诞生于元素最为浓郁的元素池中，受元素池的束缚无法离开半步，只能一点点扩展元素池的范围，来增加活动范围。这也是元素先知愿意接受精灵祭司召唤的原因，无数年的期盼，终于有机会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任何智慧生命都无法拒绝的。

爱尔琳妮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最后抵达的游侠丽雅身上，“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小队六人各有所长，游侠丽雅最擅于追寻踪迹，是队伍中的侦查者，“一路上都是他逃命乱窜的痕迹，杀了一条赤冠蛇、三头野猪，打翻了一个烈风鹮的巢，被五头蓝风狼追到这里。他为躲避蓝风狼跌入萦语水池，惊动了冰甲鳄，在他杀死两匹狼的时候，冰甲鳄杀死了一头蓝风狼，剩下两头逃跑了。他在树上躲了一晚，鲜血顺着树皮纹路流到了树根，最后是冰甲鳄晒暖了身体后发动了袭击。”

爱尔琳妮继续问道：“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丽雅道：“他的行进方向，这一路像是有什么引导着，径直往萦语水池这边，蓝风狼的追赶只是加快了他的速度。”

丽雅看向背盾的埃尔夫，队伍里的唯一男子，“不仅如此，这里有着让森林不安的气息！木灵们曾多次引导我来这里，零零碎碎地说着曾经发生的事情，可我从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而现在，这里弥漫着让我感到呼吸干燥的气息，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通过呼吸，带走生命气息，在老树下尤为浓烈！似乎是……！”

埃尔夫是破法者，擅长魔法阵、禁制与魔法陷阱方面的知识，此时正在拉克莱斯身边说着俏皮话，后者的脸比平时更冷，抬起战刃让聒噪的男子正视同伴的目光。

“亡灵气息！”埃尔夫走到秃尾老树下，左眼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仔细打量着老树上每一道纹理，在魔法的视野中，树干上散发着常人肉眼看不到的光芒，构成一道道纹路，“有人在老树上镌刻了魔法阵，构筑了魔法陷阱！还用愈合术，让树皮重新生长，掩盖住魔法阵纹路，纹路中充盈着月之菁华……”

埃尔夫并没有把话说完，瞥了眼月使，这个眼神让珊蒂斯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珊蒂斯站起来，分辨道：“这不就说明月使懂得使用法术，这是件好事啊！”

爱尔琳妮指向枯树，“珊蒂斯，你不妨先往坏的方向想一想。这棵老树上有魔法陷阱，空气弥漫着亡灵气息……这里曾居住过一名亡灵魔法师！”

此言一出，众人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脸上露出了犹疑的神色，各自猜测不定。

珊蒂斯满脑都是月使，没有长姐们多虑，她挥了挥手，道：“你们在这里乱猜什么，到树洞里看看，不就知道了？”

爱尔琳妮神情严峻，“珊蒂斯！目前还不能确定他的身份，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珊蒂斯紧握权杖，越发不安，“什么最坏的打算？”

爱尔琳妮直视少女，缓缓道：“亡灵法师杀了月使，并占据了其躯壳。”

珊蒂斯迎向队长的目光，争辩道：“那可是月使！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爱尔琳妮道：“历史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也是当年第二精灵帝国‘银月联盟’分崩离析的导火索。珊蒂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权杖猛地顿在地上，少女叫道：“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的！这可是万年来唯一一个啊！明明是我们的希望！明明可以追上姐姐的！为什么……”

爱尔琳妮看着少女，不再说话，像是等着她成为及格战士的答案。

暗夜守望者娜萨兰走出老树的阴影下，提醒珊蒂斯道：“《精灵之书》上有句话，‘敢于面对，一切才有迎刃而解的可能’。”

在少女愣神间，娜萨兰已经如同冰融于水，整个人融进阴影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丽雅正不知如何安慰少女，珊蒂斯却挣脱她的怀抱，冷着脸，“都怪龙神！如果不是龙神干扰，月使就不会落到森林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事！日后，我一定要向龙族讨个说法！”

珊蒂斯突来的变化，几人错愕不已，她们觉得该重新估量月使降临对珊蒂斯的影响了。

爱尔琳妮出声提醒道：“你确定做这样的选择？”

珊蒂斯擦了一把脸，“我知道……大祭司昨晚告诉我，月使在与祭司第一次接触时，无论是强是弱，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可以给我们带来好的东西，关键在于我的心。我坚信，月使带来的是希望，能够驱散萦绕在夏多雷四周的邪恶！《祷月之书》上不是记载着吗？命运的变化如同月亮的阴晴圆缺，无损智者大雅。”

少女看向同伴，泪痕犹在，“我会做好战斗的准备！”

“那好！”爱尔琳妮抬高声音，“月使未能掌握昆雅语，是因为‘龙门’的干预？还是月使降临后在森林里，在萦语水池上出了状况？我们本应立即找大祭司阿尔温处理的，可玉蟾溪是流入辉光之城的水源，日常巡逻的哨兵从未发现这里的异常，所以我决定先处理这里的情况。”

队长发话，各自领命。

埃尔夫举起盾牌，抽出破法之刃，“拉克莱斯，你说辉光之城中谁最擅长魔法阵与魔法陷阱？”

“最擅长魔法阵的是爱尔琳妮！最擅长魔法陷阱的是特拉尼！而你，连他们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

“我的导师是个瞎子，他不可能来到这里！爱尔琳妮刻画的魔法阵充满了破坏力！而我看到的，是一扇门！它能够在树干上打开一个洞，然后又能恢复原状，完好无损，很不幸，它激活了！”

破法之刃朝法阵枢纽一点，破开魔法阵，重新露出了门洞。埃尔夫朝洞里探了探，籍着光线，可以看到门洞后是一个地窖，在木梯尽头立着一个货架，货架上摆放着一些物件，积满灰尘，看不清原貌，似是一些石块。

丽雅从腰间布囊里取出一尊玛瑙雕像，念出咒语，召唤来自异界的伙伴。

玛瑙雕像烟雾弥漫，活了过来，化作一头漆黑如墨的夜刃豹，腥红的舌头舔了舔丽雅的手。游侠在大猫耳边耳语几句，夜刃豹俯下身子，潜入树洞。

玛瑙雕像附加了“视野共享”的法术，每当丽雅召唤星界伙伴的投影时，玛瑙雕像就成了夜刃豹的载体，主人丽雅和本体夜刃豹鲁娜，都能共享玛瑙雕像的视野，不过其行动还是由来自星界的鲁娜控制。

鲁娜在洞口嗅了嗅，蹿到楼梯侧面，将身体隐藏在阴影中。借助夜刃豹出色的夜视能力，丽雅能清晰看见地窖里的东西，出乎意料的是，没看到海地精的踪迹。

丽雅依旧闭着眼睛，“海地精不见了……我来过这里多次，从没发现这里存在亡灵气息，也没见过树洞。现在月使降临，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太蹊跷了。”

野兽的直觉，夜刃豹抬起头，先前进入的海地精就漂浮在天花板上，像水坑中的蝌蚪，到处乱蹿，这让大猫有点迟疑。头上扑下一道黑影，比猎豹还敏捷，撞在大猫身上，大猫被制着脖子，一道滚下了楼梯。

浮在空中的海地精乱晃的海地精，瞬间调整了身形，就像他们在水中一样，脚上一蹬，猛地扑在大猫身上，揪着大猫的皮毛，手中鱼骨武器全招呼在大猫身上。

埃尔夫听到洞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以及黑豹的吼声，有些按捺不住，“丽雅，发生了什么？”

丽雅睁开眼睛，看着洞口，“海地精全都漂浮起来了，变得比鲁娜更敏捷……鲁娜在颤抖……视野共享变得不稳定了！”

埃尔夫听得洞里声音低沉下去，连兽吼声都没了，自持艺高胆大，提着破法之刃走进洞口，“对方是施法者，让我先去会会！”

木架前，高大的海地精压在夜刃豹背上，使劲扳着它的脑袋。夜刃豹不支，伴随着一阵黑烟，从新化为玛瑙雕像，跌落地面，本体已经返回原本的世界。身下突然一空，海地精跌了个四脚朝天，却正好对上埃尔夫的目光。

埃尔夫却被地窖里的魔法陷阱吸引了注意力，战斗已经将魔法陷阱触发，他不禁担心起会引起什么后果。更让人在意的是，他努力辨认，却发现魔法阵似乎不完整，只认出了有封印作用的“空间锚法阵”。

从法阵回过神来，埃尔夫猛然发现，地上的海地精不知何时消失在原地，担心有变，他连忙跳下楼梯。

楼梯下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捏住埃尔夫的脚，将他摔了个大马趴。

出于跌落楼梯的恐惧，埃尔夫慌忙中用破法之刃撑住身体，刀刃深深刺入木质地面，得以稳住身体。从慌乱中醒悟过来，埃尔夫却陷入更大的恐惧，隐藏在木板之下的魔法纹路正发出刺目的光芒。

艾露恩在上！魔法阵被破法之刃破坏了！

岛上的杂草那么长，地窖里灰尘那么多，显然很久没人来这里了，魔法阵居然还是激活状态的？！这超乎了埃尔夫的想象，任何魔法阵，随着时间流逝，都会因为能量流失而失去效果！

没有破法者会如此鲁莽地破坏一个魔法阵，特别自己还趴在上面！

地窖外，众人看到树洞里冒出一阵亮光，心中升起不详的感觉，不禁想起这里曾发生的事故。

百多年前，曾有一名年轻精灵在这里失踪，数日后，人们在潭边找到残破的尸体。又数个月后的中元节，其母亲来此地祭奠，也莫名失踪，再无音讯。从那以后，这里就被视为不详之地，列入监控范围。生活在这里的冰甲巨鳄，换了一代又一代，再无特别事情发生，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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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断尾处，有个焦黑凹坑深入树身，卡卡背着骨棒，蹲在坑里，一动不动。

在它面前，是一枚跟它等高的蛋，蛋壳黄白，布满闪电一样的纹路。

一张尖嘴，破开蛋壳，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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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光之城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沿着明镜湖边，慢慢步向玉蟾溪，笑呵呵地跟每个人打招呼。

待迈出城门，老妪喃喃自语，“‘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流传了一万年啊！我当年说的‘团结就是力量’，就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临老了，才发觉这句话挺有道理……”

老妪走到一块黑石边，掬起一捧溪水，尝了尝，然后摇了摇头，甩干手，继续往前走，在她身后，一个个木灵浮现，学着她的样子，背着双手。

老妪再次开口，“你们见到月使了吗？一降临便造就杀戮，鲜血沿着溪水流转，会是血流成河的意思吗？而且还是流入辉光之城，你们说我该怎么理解呢？其实我并不担心，那几个孩子会处理好的，特别是爱尔琳妮，总是让人放心。不过，溪水里混入的海腥味，让我不放心啊，你们喜欢海腥味吗？”

木灵们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