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苔痕上阶绿，嫁我可好？

——图加塔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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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有老话，望山跑死马，一路走来，各种大虫子不是一般的多。

通体毛茸茸，背负大团蠕动幼虫的负蛆蝇翁嗡地绕着腐肉的气味盘旋，偶尔掉落一两条迷糊小可爱，未等老母亲反应过来，就被枯叶王国中的子|弹蚁含情脉脉的抱住，往老家飞奔而去。

一身暗金的“卵蛋美食家”巨神百手蜈悄然尾随，掘开木浆板结而成的蚁巢，大剪刀一般的尖大颚牙和蛰肢抱起最为肥硕的蚁卵，一口哧溜将蛋清蛋液吸得一滴不剩，在蚁后带着群蚁展开舍命攻击时，它抱起第二大的卵，仿佛全身涂满金灿灿的油，嗖地远溜而去，身后紧贴着大片黑压压的子|弹蚁追兵。

巨神百手蜈飞快地蹿上一杆光滑的长竹，要借助竹竿间的跳跃躲过蚁群的追杀，长竹动了起来，将巨神百手蜈提到张合的大螯前，在它反应过来前，大片粘稠的网状口器弹出，将巨神百手蜈裹作一团，送入长腿母怪口中，一口一节，啃得嘎嘣脆，白生生的蚁卵就是免费赠送的美味甜点。

粗心老娘负蛆蝇终于找到了孩子着床的地方，它落在长腿母怪的背上，耗尽力气舔开长腿母怪的背甲，将身体体嵌入长腿母怪的伤口中，留下不可愈合的伤口，供孩子筑巢。

比这些虫子更伟大的欧冶，正背着两女，用比推巨石的西西弗斯更大的毅力将球状的自己推上山，一路上不时与各种虫子搏斗。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陡峭的山壁难爬，风景却是一绝，当三人抵达紫色大树下，放眼开去，山后却是另一番景致，大片开阔的平台，郁郁葱葱的林木与远山相连，欧冶才发现自己爬的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段峭壁，整个地形如同切开的蛋糕，既是整体，也被峡谷分离。

更让人吃惊的是，紫色大树周围布满人工的痕迹，树下一个祭坛，一条小路从山下蜿蜒而来，简陋而古朴，充斥敬畏。

“怎么办？”欧冶与蜜利恩都没乱动，眺望山下，希望能找到居住的痕迹。

爱尔琳妮走到树下，抚摸着遒劲的树干，堕夜精灵也敬畏树木，奉生命之树为圣树，对待类似的祭祀之树更为熟悉些，“这棵是接骨木，节突的枝丫如同骨骼相连，白星般繁多的花朵，是十分优秀的法杖制造材料，只是为何树叶是紫色的？”

“会不会是这里特殊的环境造成的？”

蜜莉恩也道：“海里就会有这样的情况，同一种海藻在不同的环境，颜色诧异很大，有的甚至会孕育出满口尖牙的藻灵，凶巴巴的，还特别臭美。”

爱尔琳妮觉得并不止这样，继续查看着接骨木，树上冒出一个骨白的小人，悄无声息，偷偷看着爱尔琳妮，就像后者观察树一样。

欧冶瞥见了，并不做声，装做远眺绕道一旁，伸手示意爱尔琳妮抬头。

四目相对，爱尔琳妮笑了起来，“原来它正在孕育木灵！还记得萦语水池那棵秃尾老树吗？孕育木灵的母树总会吸引灵禽前来筑巢，路凯，你上去找找看，也帮我截一段趁手的树枝。”

欧冶看了一眼祭坛，“没问题吗？”

“生命之树你不也照爬？”爱尔琳妮目光热切，接骨木可是罕见的树木，堕夜精灵、森林精灵和德鲁伊三支精灵后裔，都没找到接骨木的树种，现在遇到了，制作成法杖可以让她的法术威力更强，也为夏多雷增加了新树种，如果能够培育出接骨木战树，简直就是移动的法师塔了，“夏多雷也会使用生命之树的树枝制作法杖，珊蒂斯的权杖就是生命之树做的，当初她可是上树找了一个月呢。”

“就为了那只夜枭？”

珊蒂斯的权杖，杖头是天然的夜枭形状，显然少女没在上面少花心思。

“如果没人说，我还以为那是鸡腿呢，顶可爱的小女孩，手里拿着鸡腿杖。”

嘴上调笑着，欧冶还是灵活地上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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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响起一片喧闹声，似有大群人攻了过来，欧冶连忙从树上下来，将截好的树枝递给爱尔琳妮，后者放到从纳迦督军手上缴获的空间手镯中，欧冶持盾护着两女退到祭坛后面。

吵闹声来得很快，一位男子率先从小路出现，男子脸上长着八只眼睛，穿着奇怪的服装，手舞足蹈地跑了上来。显然没想到这里会有人，男子愣了一下，抽了抽脸，也不管三人，仿佛只是在山上碰到三只梅花鹿似的，从树荫下跑过，往路的另一边跑去。

追赶八眼男子的人很快赶了上来，有着泥土一样深沉的肤色，身上只挂着遮羞布，大片的皮肤涂成了绿油油的颜色，看起来是岛上的土著，每个人都手执长矛，审视着陌生人，戒备而又不敢上前，似乎对外人有很深的畏惧感。

领头的年轻男子鼻上横插着四根骨签，像猫须，看到陌生人，也是愣了一下，朝身后的人大喊着。很快，更多的人拥了过来，手执武器围着树荫。

猫须男看到地上接骨木的断枝烂叶，指着大声嚷了起来，土著群情汹涌，脸上的谨慎一扫而光，个个龇牙瞪眼，大声呵斥，见三人没有反应，那名看着年纪不大，又十分瘦弱的猫须男率先出了手，将长矛掷向三人。

准头不咋的，却给族人带来了勇气，持弓的紧接出手，弓是简制的木胎长弓，箭矢是长杆嵌石箭，与投在地上的长矛一样，都充满原始土著气息。

土著能在这样的环境存活下来，武器不会是表面那么简单。欧冶可没忘记山下虫子的凶狠，简直是防不胜防，最后不得不将两女背起，才能安然上山，当下也没有丝毫轻视土著，持盾将所有攻击挡了下来。

爱尔琳妮也阻止了蜜莉恩释放魔法，若只是损坏了接骨木，凭借手头上的资源，完全能够恢复过来，若是出了人命，到时会不会不死不休，得取决于土著人的难缠程度。爱尔琳妮也不会放弃寻找火元灵的机会，若土著纠缠不休，到时候损失惨重的只会是土著。

英格威曾在书中描述过，与土著打交道，懂得及时止损，就有话可说；愿意付出代价，就能获得原谅；能够给予恩情，就能获得友谊；施与威压，只能统治一两代人。

爱尔琳妮这是在想土著表明态度，以获取一个对话的机会，他们是损坏了土著祭拜的圣树，可不想被当成是八眼人的同伙。

一时的忍让，似乎并没有起到效果，猫须男依旧对其族人大喊着，爱尔琳妮上前一步，举起手升起火苗，并逐渐加强，最后变成了熊熊的火焰。

人群安静了下来，猫须男觉察到了对方神奇的力量，嚷了一句，左右走出一位浑身披绿，显得毛茸茸的土著，身躯强壮，目光威严，比猫须男更像领袖。

“我们带着善意而来！”

无往不利，就连南方群岛雨林中金刚鹦鹉都能嚷上两句的通用语，在这里毫无反应，猫须男依然嚷着听不懂的语言，两名仿佛长满苔藓的土著径直往前走，反过来以身高体壮向三人施加威压。

爱尔琳妮挑了挑眉，这是召示不怕火吗？

火焰在法师手上幻化成火鸟，扑腾着飞向两人，速度不快，渐渐靠近的高温恰好充满压迫感。两名绿毛悍然不惧，反而加速撞了过来，大手拍散火鸟，挺矛刺前刺。

嗖的一声，一道水箭后发而至，打在绿毛身上，溅起大股水花，绿毛闷哼一声，似乎受了致命的伤，神情扭曲，拼着最后的力气刺出长矛。

“我就知道，防火的肯定不防水！”蜜莉恩这次施法没有借助蕴法贝壳，得意的很。

“他没受伤！”欧冶眼尖，看清水箭命中处的不对劲，那不是绿毛，而是真真切切的苔藓，厚厚层叠，如同七年没剃毛的绵羊，水箭未能将其完全洞穿，上面吸足了水分，成为抵挡火焰的依靠！

欧冶举盾挡开长矛，大脚踢在土著腹部，将其踢飞，脚掌接触处，果不其然炸出大团水花。欧冶用脚挑起长矛，挥盾一拍，长矛横弹而出，打得下一名土著水花四溅，厚苔崩裂，攻击一滞。欧冶踏步而上，将其撩倒，踩着胸膛碾开苔藓，露出浸泡发白的皮肤，苔藓已经扎根到皮肤里了。

欧冶一脚踢晕土著，“你们听说过寄生苔藓做护甲的吗？有点像海巨人的珊瑚护甲，和骸骨鳄鱼的蛤蜊层。”

蜜莉恩道：“比蒙模特龟族中就有绿毛龟人，浑身披满水藻，当年海陆大战，海族没少在依靠水藻伪装的绿毛龟人杀手手上吃亏，不过绿毛龟人的寄生藻只是伪装，可不能防御魔法，不然当年海族连登陆都不用想了。”

爱尔琳妮道：“百越森林里有一支土著，叫乌戈人，会使用各种藤蔓编织不同的盔甲，不过，使用加工过的藤蔓，跟矮人用金属铸造，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这里到环境造就了特殊的苔藓？”欧冶猜测道，见过夏多雷的多宝葫芦与战争古树，在岛外遇到特殊植物，欧冶并不觉得意外。

“那你小心些！”只是登山就遇到一株接骨木，爱尔琳妮也觉得不简单。

“随时准备法术支援！”欧冶定了定神，做好准备面对土著人的攻击。

“他们是图加塔人，那是‘大地战衣’，苔藓的力量。”一颗有着八只眼睛的脑袋悄然从接骨木后伸出，冲着两女说道，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两人，“就是苔藓，泥炭战衣，吸水能力极强。”

两女回头看了一眼，八眼脑袋却嗖地缩回树后，“你们不要暴露我的位置，图加塔人要烤了我。”

“你不好好待着，我也会烤了你。”爱尔琳妮道。

卡卡从欧冶留下的蛛丝滑下，冲八只眼眨了眨眼睛。

八只眼尴尬一笑，“会的，肯定！”

场中，猫须男继续嚷叫，又有一批土著战士走了上前，同样手执长矛，披着的苔藓却不一样，其中三人的满是皱褶，像是穿着一条绿色的百褶裙，上面还长满了棕色的短触；另外四人身上苔藓一片一片的，带着羽毛般的纹理，配上挂在屁股后面的长布条，简直就是四只绿孔雀。

“那家伙是乞力马扎，这个是角藓战衣，那个是油藓战衣。”八只眼又伸出脑袋，咬着指甲小声说道。

八只眼的声音很小，站得远一点的欧冶压根没听到，欧冶捡起一根长矛，往地上狠狠插了几下，抹去可能存在的毒，小心应付七根围过来的长矛，以及不知多危险的苔藓。

七名图加塔人慢慢跺着步将欧冶包围起来，蓦地齐齐一声大喝，眼耳口鼻脸上的骨签如同虎须象牙抖动，平添威势。七根长矛上中下齐齐刺了过来，欧冶挥盾横矛，格开对方长矛，七人却突然改刺为格，似是要将欧冶围困中间。

比力气？欧冶猜测着对方是不是苔藓增加了力气，要以此将自己活抓。

欧冶立盾朝侧面撞去，要撞开包围圈，迎盾的皱褶苔藓土著却率先向后倒下，躲过盾牌的撞击，还绊了欧冶的脚。这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几百磅的胖子，无论是压下，还是踏上一脚，不死也残。

欧冶正在犹豫是该狠心，还是不忍心时，倒地土著不知怎么动作，身体像是一条鲶鱼似的滑溜了出去，完全免去了欧冶的犹豫。

原地留下大滩的粘液，欧冶脚下一滑，另外六名土著趁势扑了上来，围着欧冶身边游斗，皱褶与断触的角藻战衣破开后满是粘液，蓑羽般的油藓战衣碾压后榨出一抹抹油腻，六个人一次次进攻与后退，将欧冶的拳脚变得滑腻起来。

欧冶过多往魔法方向思考，却忽略了过往最基本的一些东西。在生存竞争的环境下，所有魔法、非魔法的手段，都是为战胜敌人服务的，精灵能开辟魔法的道路，这里的土著为何不能往另一个分支发展呢？

图加塔人日常面对的敌人，没有胖子聪明与经验丰富，其中也不乏狡猾之辈，天上地下，白天黑夜，图加塔人已经懂得如何战胜敌人，并且以较少的牺牲赢得胜利。

乞力马扎依旧叫喊着，被敌人打伤的战士退下，新的一批攻了上去，依旧是身披不同的苔藓。战衣有着蛇皮般花纹的战士，真如蛇一样滑溜，总能在最微妙的关头扭动身躯，躲过欧冶的拳头；战衣有着蚁巢般密集细孔的，一靠近就是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头，仿佛糅合了所有的体臭，直教人还君明珠双泪垂！

“这个是蛇纹战衣，摸起来跟处子肌肤一样，那个是地钱战衣……女神在上！”八只眼继续说着。

乞力马扎依旧嚷着，图加塔人真的很懂得和强大的敌人纠缠，然后等待一锤定音的力量扭转整个局面，敲定胜利的钟声。

“看吧，看吧，紫尊战衣的力量！”八只眼念叨着，神情激动。

一直光动口，不动手，身材瘦小，相貌丑陋的乞力马扎，开始展现他赢得指挥族人战斗的力量，体表开始浮现细微的苔藓，如同夕阳西沉后的天空，紫黛色笼罩乞力马扎全身。

乞力马扎大喝一声，朝欧冶挥动双手，紫色从身上褪下，化作一个紫色光罩，笼罩住了欧冶。

地衣战士们停止了攻击，退到一边。

欧冶立在原地，双眼左右乱瞄，似是探询着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是它！就是它！”八只眼大笑着从树后走出来，露出黑漆漆的牙齿，他走到欧冶面前，绕着欧冶上下打量，伸手戳着，“你动不了了，这是紫尊战衣，调用岛上的神秘力量，形成束缚结界。一个动不了的大胖子，哈哈！”

火光在树下亮起，水光在树荫中潋滟，魔法蓄势待发。

欧冶伸手摸了摸鼻子，抹掉粘在上面的粘液，向两女挥手示意没事，转身对八只眼道：“你在说什么？”

“呃……”八只眼愣住了，换成精灵鱼问道，“你不懂……通用语？怎么会？”

未等八只眼想出原因，两名土著走了上来，架起八只眼，走到乞力马扎面前，前一秒还在哇哇怪叫的八只眼，嬉笑着与乞力马扎争论了起来。看样子是争论关于欧冶等人的处置。

欧冶在打量着紫色结界，可以看出是飘浮空中的紫尊藓支撑着，似乎是一个束缚型结界，珊蒂斯曾在欧冶中了海巨人的“雷霆之锤”时告诫过，要小心这个世界上的特殊能力，谁也想不到依靠苔藓吸水、放出粘液与油脂的土著部落里，会有人掌握结界的力量，还是罕见的束缚类型结界。

特里同美人鱼除了天生水系魔法师之外，还是使用结界的高手，传说美人鱼皇族掌握的“黄金牢笼结界”连天上的神祇都能囚禁，曾经就囚禁了当时最狂傲的圣上阶魔法师！

欧冶尝试着移动一下，发现紫色结界对他似乎没有作用，看着满眼飞舞的紫色苔藓，欧冶摘下腰间的葫芦，摇了摇，拍了拍，一道火舌从摘掉的葫芦口喷薄而出，呼呼有声，“哟呼！大火起兮~”

炽热的火柱肆意扫荡紫尊藓，灰烬飞扬，将紫色结界烧了个大洞，欧冶从中迈出，火舌未尽的火猴子朝空中一抛，当所有的目光都随着火猴子上升时，欧冶猛地动了起来，速度快如飞奔向落网飞蛾的蜘蛛，拐出一道弧线，将方才围攻他的图加塔战士逐一撞飞，接着一个返身扑向乞力马扎及其身后的人群。

无往不利的紫尊力量被轻易破解，一片哗然的人群无以抵挡发威的胖子，两道蛛网弹出，困住嚷叫的乞力马扎，困住“啊哈”一声喝彩的八只眼。欧冶撞入人群中，在宽阔的平台上翻腾，在逼仄的山道上飞奔，在陡峭的崖壁上飞跃，一道道蛛网让人眼花缭乱，一名名土著裹着一片白花花束缚原地。

身披羽藓战衣，身轻如燕的战士被拽落地面。

身披葫芦藓战衣，履峭壁如平地的战士被贴在峭壁上。

身披厚苔藓战衣，稳如壁垒的战士被裹成茧在地上打滚。

……

多少年来，身披“大地战衣”抵挡巨虫猛兽侵袭，守卫家园的战士们，在胖子的手下没一合之敌，他简直就是最灵活的史前跳蚤，吸足了血，仍不知足地放倒每一位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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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所有敌人，欧冶返回祭坛前，蹲在地上，看着脸上画了八只眼睛，其中两只还画在眼皮上的男子。

“你是谁？”

“杰克！”双手被裹在身上的男子蹦了起来，“请叫我杰克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