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青云看着叶家送来的过书和定礼,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卜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指着满屋子的聘礼,满面皆是熠熠生辉:“老爷,你看叶家送来的这小礼三十六件,中礼六十四件,和大礼十万大洋,这说是纳妾,礼数竟比娶妻还要周到。看来这个叶哲宇对我们家玥汐是真心爱慕。”
卜青云冷哼一声:“你之前不是说叶君贤残暴不仁,他的儿子也不会是好东西,如今怎么倒戈相向了。”
卜夫人叹道:“此一时彼一时,叶家逼亲的事弄得满城皆知,就算玥汐是皇帝的女儿,只怕也断不会有人再来提亲了。与其让玥汐这么蹉跎岁月,还不如认了命,嫁到叶家去吧。叶哲宇费尽心机才得到玥汐,我想一定会善待她的。”
卜青云错愕了一下,皱眉道:“但愿他不是一时兴起。”
千千在门口听到卜氏夫妇的对话,心里极度的不安。她了解玥汐,怕她一时赌气终会害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千千回头,看到玥汐就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略带哀怨地眸子,阴郁的神情,她也正猝然的望着她,脸色更加苍白了。
千千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玥汐已经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像风一样跑开了。
玥汐知道千千要说什么,但自从她听到萧翊辰向雷小蝶求婚的消息,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跑回自己的屋子,紧闭上门,倚在床头,抱膝而泣。此时的她形如枯槁,心如死灰,已经不想再和任何人交流。她明白,那个小时候常给她带吃的,保护她不受别人欺负的人,那个执她的手,在她耳边说永不负君的人,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终是消失不见了。她的感情连同这些记忆一并销毁,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愤懑与仇恨。
是的,嫁给叶哲宇,不但是要告诉萧家,她卜玥汐不是没人要的,更重要的是,她不会让萧家的人好过。她知道,叶哲宇有这个能力帮她达成心愿。
为了筹备喜事,叶府上下大肆装修。虽然按照规格仪式,妾氏只能用粉红,但是在哲宇的坚持下,叶府上下一片漫天铺地的大红色,不但在新房贴上了大红对联,夏帐上挂了“龙凤呈祥”的帐簾,床上铺了绣了“百子图”的大红被褥,就连各式家具都贴了红色剪纸。
其实大夫人之所以愿意“破格”,也不全然是为了顺儿子的意,有一半是向叶君贤那几个宠妾扬威,告诉她们即便是纳妾,嫡子的规模也要绝对高于她们那些庶出的子嗣,尤其是八夫人。
罗婉兰素来被正房压迫惯了,加上性子本就恬淡如水,全然不把大夫人此举放在心上。只不过看哲宇短短几年来娶妻又纳妾,对娶儿媳妇不免还是有些期盼。
月色溶溶,她望着临窗吹奏玉萧的云舒,眼中满是慈爱。虽然是庶出,但她的云舒是那么优秀美好,他才华出众兼具谦逊的品质、温柔隐忍又不失清高的气节,她期盼着有一个娟好静秀的姑娘与他相伴一生。
八夫人这样想着,含笑着朝云舒走去,不经意间,却看到左边的假山后面有个人,静静地伫立着,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云舒。
好奇之下她轻声走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心中如石投水,激起一阵波澜。这个暗自偷窥云舒的人,竟然是叶君贤的十四夫人方若翾。看她的神情,似被迷魂夺魄一般如痴如醉。
八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感觉。她不便点破,只是轻轻咳了两声,以作警示。
方若翾一心扑在那萧声上,只觉得似有一股强大的引力,如梦如幻,似柔声轻语,又似畅叙幽情,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自那日云舒救了自己,她便再也不能平静,时常躲在暗处听他吹萧,只觉得萧声含蓄深沉,清耳悦心,但今日听来,那萧声竟与往昔大不相同,一声声皆是绵绵情话,一句句尽是暖语温存。她哪里知道,云舒这几日与千千相处,一片柔情,满心欢喜,竟是前二十年来所过最开心的日子。等因奉此,连萧声中也饱含了深情。
月色如洗,眼前这样一个清雅绝世,天仪风姿的男子,手持玉萧,脸上满是脉脉温情,怎能不令她如痴如醉,意乱情迷。
只是,她深知两人身份悬殊,生此鹊桥难度,一时间竟流下泪来,不能自已。直到八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收拾了心情,拭却了泪水,作了个揖,转身黯然而去。
八夫人耳聪目明,怎会看不出方若翾的心事。她如芒在背,立刻去了云舒房里,明里暗里提点他要与方若翾保持距离,避瓜田李下之嫌。
云舒虽然觉得做人但求问心无愧,但也知道督军府里的人素来喜欢捕风捉影。为免招来无妄之灾,自此他便不再于府内吹萧,平日见到方若翾,也是刻意保持距离。方若翾不知缘由,只能将痛苦埋在心里。
千千在天福楼作工已有十日,因她推陈出新,摒弃以往的做菜手法,每日出十道以茶叶烹制的新菜,使得天福楼人头攒动,座无虚席。而云舒和春晖也是每日必到,帮着招呼客人。
老贾看到酒楼的生意又开始蒸蒸日上,甚至好过以前百倍,正喜不自胜,突然听到门口有位客商大声道:“你们天福楼是怎么做事的,竟然把我那匹大宛名驹给弄丢了。”
客人们都愕然地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老贾连忙跑了过去,惊问伙计长生:“这是怎么回事。”
长生苦着脸道:“刚才这位客商进店时,我明明把那马拴在马棚里,正想取点草料喂它,可是一转眼的功夫,那马不知怎地竟不知所踪了。”
那客商气得脸色发青:“我是临县的绸缎商,到榕城来做买卖的,方才一时肚子疼,就把马给了你家伙计看管,不料转眼的功夫,马竟不知所踪,你说怎么办吧。”
老贾傻了眼,和长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客商见老贾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愈发急怒攻心,将老贾猛地一推:“怎么,你是想耍赖?”
那些吃饭的客人渐渐聚拢,朝这边指指点点,说短道长。
老贾陪笑道:“要不这样,您看损失了多少钱,我照赔就是。”
“赔?”那客商冷笑,“且不说这匹马是我儿子以重金购得,那马鞍上还挂了两斛极品珍珠,是我准备送给岳父老泰山的,就算有钱,也再找不出这般珍品来,你说你怎么个赔法。”
老贾苦着脸道:“客官,纵然你的马是在我店里丢的,你也不能讹人呐。”
那客商闻言怒从心起,一拳就对老贾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