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父亲生气的离开,余梦烟心中五味杂陈,父亲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这点她从未怀疑,只是这样的离开了双亲,父亲的身体怎么办?如果有一天像上次那样毫无征兆的倒下了,母亲一个人腿脚还不方便,不能及时救助怎么办?如果真的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第二天,她故意睡得很晚才起床,母亲敲门躲在被窝里也不答应,看着女儿这样子,余代勖生气的走过来,喊了一声余梦烟,顿时好像后背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扎了一下,痛得她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上,以绝对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后迅速的开门,向爹娘赔礼道歉,不该贪睡。
母亲周氏一把将行李塞到她的手里,然后转身就走了,余梦烟望着手里的行李看了看母亲,追了上去说道。
“娘,我可是亲生的女儿,你就这样让我走了,你舍得吗?”
“都这么大了,有什么舍不得的,现在家里有吃有喝的,又不像从前那样拮据。”
“娘,你怎么突然变了?我是你的女儿,余梦烟。”
余梦烟见着母亲满是不在乎的样子,又气又好笑,拉着母亲的手却被挣脱了。
“好了,你娘还要洗碗呢,不要打扰她。”
余代勖走过来说道。
“爹爹,你的身体确定没有事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上次的滋补药材还不错,至诚也送些过来了,还要吃一段时间,本是要靠养着的病,现在什么也不做,已没什么大碍了。”
余梦烟有些晕圈了,突然很想问她是谁,她在哪里,为什么会这样?看来她如果不离开的话,爹娘快要不认她了。
“爹,娘,谢谢你们。”
就算历经三世也无法回报父母的恩情,余梦烟拿着行李朝着父母感激的说道。
“去吧,我们饭都吃完了,饿着肚子做事反应快,去外面吃的。”
余代勖走过来摸摸余梦烟的后脑勺说道。
就这样,余梦烟再次踏上了属于她的征程,可是前路茫茫,该往哪里走才是呢?想去找周硕明,冯玉,云瑶,可他们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其实昨晚也有想过,倘若真的答应了父母,她该去哪里?总觉得这个世间除了有父母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不属于她,都没有适合她的容身之地。
走了好久,路过哀落崖的时候也没从前那般惆怅了,幽怨的神情已经淡了很多,阔步走过去时,心情愉悦。
来到城门前时,余梦烟抬头看了看城门上长安城三个大字,从前来来往往多次,都没有注意这三个字,今日见到时,仿佛第一次进城一样。怀着对一切都好奇的心境从它面前经过。
这里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热闹。当余梦烟进城之后,看到往来的人群,已经觉得没有什么新鲜的了,原来最简单的热闹就是看够了所有人群在眼前擦肩而过,受过了最深的伤之后,心中那一丝安静。
冯玉从前总说她有一种本事,就是能天不怕地不怕的爬到树的最高处大声的喊叫,就算引来路人的围观,指责她作为一个女子有失得体也无所畏惧,而今要是让她再这样做的话,就算有那种心态,也没法爬到树上去了,她害怕站得高,忘得远,害怕远处有一盏灯火,害怕灯火下的人正在拿着一本书,一本她读过的书,然后抬头时,正巧看到她,让她的心里的涟漪不断,撞了她的曾经度过的诗句。
走在路上,望着路人好奇的看着她,余梦烟一身的不自在,心想是不是脸上有什么东西,慌忙之下找了一个卖鱼的摊位对着水面照了照,什么也没有啊,他们到底在看什么呢?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人多看了她一眼,被身后的妻子走过来拧着耳朵给拉走了,旁边的一个妇人走过来说道。
“姑娘长得真是天仙下凡,这样走在路上,就连我的魂都能被你勾走,何况那些臭男人呢~~”
这话说得余梦烟的脸霎时红到脖子了,赶紧溜了。一路上路人看到她这样绝美的容颜都要看看,从前与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偶尔也会打扮成这样,也没这么引人注意啊,怎么现在成这样了,难道是当时与现在的心境不一样?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在地上抹了灰涂在脸上,这样应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吧。
这个办法确实凑效,一路终于可以随心所欲的走在街上了。路过天下香苑的时候,一位妇人远远见着她就上下打量着她,她的眼睛可不想路人那样,只看表面,不看实质,虽然满脸土灰,却的的确确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胚子,这样的脸蛋与身段,若是来这天下香苑,那还不得天天下金子雨,银子雨。想想就能把人给美死了。
老妇人见她从天下香苑门前路过,扭着肥粗的腰身,一条束腰袒胸的鲜红襦裙配上抹了好几层粉的脸,着实腻得厉害,走到余梦烟面前笑呵呵的样子,都快把余梦烟吓得丢了魂,上下看了看,余梦烟深深的为那条束腰担心着,眼看着它都快要崩断了。想笑却只能忍着,毕竟不能失了礼节。
老夫人摇着美人扇,冲着余梦烟一笑时,脖子上的肉又叠加了几层,一张涂得血红的嘴一张一合,不等余梦烟往后一退,拉着手就说道。
“姑娘可是没地歇息?家里可有难处?不如来妈妈这里住着吧,保证好吃好喝好穿的伺候。”
“大娘怎么看出我有难处?”余梦烟不觉好笑的问道。
“看姑娘这身打扮,定是家乡闹饥荒,父母去世,来京城讨口饭吃的吧。”
“我看大娘才是如此惨状吧。”余梦烟气得直冒火,可她还是很冷静的讥讽道,“我父母双全,很是幸福,倒是大娘你,日子定是过得很不舒坦,肿成这样不在床上躺着,倒是要辛苦这条束腰来支撑你的身体,年岁不小了,可别闹出什么笑话!”
“……你……你……你……你这妮子嘴巴可真是刁……见你如此落魄的样子,我才好心收留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
老夫人气得脖子都大了,将脸憋得通红,都快喘不上去了。
“落魄的人你还未见过,怎知这样是落魄了?”余梦烟冷笑道,“眼光就如此拙劣,还想给别人好生活?你的自信哪里捡来的?”
气得老夫人都快要窒息了,忙喊了伙计过来扶着她,直指余梦烟却无法再发声了,不知情的伙计只好将她扶了进去。
余梦烟十分得意,抬头看了看匾额,一个回忆,让她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又重新看了看,“天下香苑”?念叨了一遍,好像有点印象。这不是当年找工作时,差点就进去的地方吗?还是被周硕明给拦住了,告诉这是什么地方之后,才感到后怕,没想到今天会路过这里,当年还真是好险啊。
这样的地方还是尽快远离得好,余梦烟没走几步,就有五六个伙计走过来将她围住,这是做什么?还要强行留住她不成?
“你们做什么?”余梦烟努力让自己镇定。
“把我们妈妈都气得病倒了就想离开!哪有这样的好事!”站在中间的那个人大声吼道。
众人闻声也都围了过来,这些余梦烟有些慌张了,不过还是强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慌了阵脚。
“她自己非要生气,赖我什么事?”
“好一个强词夺理的丫头!给我抓起来!!”
余梦烟见他们几个人一下子朝她冲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没想到这时钟离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挡在那几个人的前面。
“你们做什么!!”钟离粟喝道。
“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那人指着钟离粟问道。
“在下钟离粟!”
钟离粟!听见这个名字,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纷,其中有一个人提醒说这不是今年的京科状元吗?今年的京科状元好像就叫钟离粟。人群里还有人跟着应和说今年的京科状元可是大臣向皇上力荐的,其本人也很厉害的,文才十分了得,堪比京城才子温佶舒呢。
听说是皇上重视的人,那几个人才知趣的逃跑了。见着也没什么事发生,众人也走散开了。
余梦烟愣愣的望着钟离粟,早已吓懵的她就这样被解救了,内心满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