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些日子,都不见钟离粟来这里看望她,每次听到门外有任何声音,都欣喜的跑到外面去看,结果却换来一次次的失望,但还是每天喜欢坐在院中,看着树叶凋零,听着门外的动静。
已经是深秋了,每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一层薄薄的霜,蹲下来用手摸一下,划出一道痕迹,稍稍顿时间长一点,膝盖就疼得不能站起来,需要强忍着疼痛才能在梅茹的搀扶下站起来。从前到了霜降之后就开始注重保暖了,关节就没有现在这么疼痛,只是总睡不着,天还未亮就早早醒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说是想去看看书的,可现在只要拿起书就会生出莫名的烦躁,那书房恐怕也只是虚设了。
在一个阴冷天,早上起来还有薄薄一层雾,梅茹听到外面有声音也起床了,见到余梦烟又在等着钟离粟的到来,心疼的去了厨房烧了一壶水泡了茶汤给她喝下暖身子,劝她不要再这样等了,当心身子,她却摇摇头。
“梅茹,其实我只想做一个从一而终的人,不想被别人说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的人,离粟或许是骗过我,但我不怪他,既然我已经是他的人了,那我就得等到他。”
这句话让梅茹听了伤心,也刺痛她自己的心,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就不想因为从前的感情而对现在感情有所影响,虽是梅茹会好奇的问她温佶舒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简单的说那是她曾经的师父,仅此而已。她知道可能一辈子也等不到钟离粟,但钟离粟对她的好,说的每一句话,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能打动她,让她只想原谅钟离粟,早点见到他。
“烟儿,我们先进去吧,你看天上的乌云,定是要下雨了。”
余梦烟机械的随着梅茹的牵引走进屋子里,这时,敲门声突然惊醒了余梦烟,她想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一样激动的推着梅茹,让她赶快去开门,梅茹以为她出现了幻觉,有些不信的回头的看了看,静心听了听。果真,有敲门声,她欣喜的点点头跑去开门。
真的是钟离粟来了!梅茹见到是钟离粟转身就往回跑,边喊着余梦烟,说是大人来了!余梦烟心里一阵欢喜,却表现得一脸生气,轻轻的转过头直径往屋子走,倒了一杯茶独自喝了起来。
钟离粟见到她们这样欢呼雀跃,一脸心事却露出了丝丝的笑意,待梅茹回来关上门跟着往屋里走。许久没有见到余梦烟,再见到时如隔三秋,难以压制的激动一下子爆发出来,冲上前去一把将余梦烟深情的抱住,向她诉说着他的思念。
不知为何,余梦烟还是一把将他推开,生气的坐下来,梅茹在一旁看得着急,不是那么想念吗?为何见面却要生气不搭理人家呢?
“对不起,烟儿,请你原谅我,这段时间是真的遇到事情了,所以没来看望你……”
“既然这么忙,那你就永远都不要来!”余梦烟负气的说道。
“那你打我骂我吧。”
钟离粟跪在余梦烟的面前,拿起余梦烟的手打自己的脸,却心疼了余梦烟,迅速缩回手,流下了眼泪,酸楚,期盼,没有音讯的无限等候,见到时又燃起的希望,都在这泪水里,她望着钟离粟趴在膝前的样子,即可恨又可笑,擦了眼泪说道。
“你可知等待如没有尽头的荒野,空旷又可怕吗?为何也不捎个信来,我怎样等候你的消息,你知道吗?”
“对不起,烟儿,对不起……”钟离粟看到余梦烟的笑,终于有些放松了,起身拉着余梦烟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烟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余梦烟羞答答的说道。
“瘦了,我的烟儿又瘦了许些,都怪我不好,没能让你过上平静的生活。”
“只要有你,现在住在这里挺好,只要等到你来,我就觉得日子里充满了希望……”
此生得余梦烟,真的是人生一件幸事。钟离粟听着余梦烟说的话都是对他充满了依恋,藏着的心事一次次不忍说出口。
外面下起了小雨,他们一起来到屋檐下看雨,钟离粟看到鹦鹉架上是空的,就问鹦鹉去哪里了,这时梅茹走过来了,说是鹦鹉被她赶走了,见到钟离粟有些生气,于是将这段时间余梦烟如何伤心的等待着他懂得到来说了个遍,那只鹦鹉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明明那样伤心,还要吵闹个不停,当时气愤,就将它赶走了。
这样解释一下,钟离粟才没有追究梅茹的过错,毕竟那只纯白色的鹦鹉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是想给余梦烟解闷,没想到竟给来带了烦恼,走就走了吧!
在阴冷的天气里有钟离粟的陪伴,余梦烟的心结稍稍解了一些,外面下着雨,他们可以在书房里一起写字,一些吟诗,她希望这样的日子以后成为常事。能见到余梦烟脸上挂着笑,梅茹也算放心了。
这样快乐的日子持续了两三天,虽然一直下着雨,但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心情。一日,钟离粟满是心事的站在书桌前发呆,手中的笔墨滴落在纸上也未有发现,余梦烟看到了,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慌忙拿了纸给擦拭一下,当然,还是会留下印记的。
“你怎么了?离粟,今天见你一直不说话,可有心事?”
“……没……没有……”钟离粟干笑着说道。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要告诉我,高兴的难过的,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钟离粟听了这话,更是难以开口,万般无奈之下,经过一番内心挣扎,绝望的说道,“烟儿,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
“……你说什么……”余梦烟愣了一下,有惊喜,有怀疑,皱着眉头迫切的追问道,“……离粟,你说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她说……”
“她?”余梦烟脑子嗡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钟离粟这次来这里是什么意思了,并不是为了同她重聚,而是他的夫人容不下她在这里。
“……”
钟离粟的头变得很沉,低得让余梦烟瞬间有些瞧不起他,她的钟离粟怎么变得这样不敢去担当一件事了?
“好,我们离开这里!”
“……不!”钟离粟抬头立即回应道,“我还不能与你一起走……”
“什么意思?”余梦烟眼里泛着失望的泪光,祈祷一切美好并不是她的幻想。
“……对不起……对不起烟儿……我……”
钟离粟不知该怎么说出为了拥有现在这一切付出了多少辛苦与忍辱,见着余梦烟欲语泪先流,不忍她再这样悲伤,只好将自己的一切事情全部都和盘托出,希望能得到余梦烟的支持与理解,能释怀他此时的决绝。
听了钟离粟的故事,余梦烟真是有种悲悯天人的感觉,如果是因为她从小在乌蒲镇没积什么德,让村里的人只要听到她的名字就拉着自家孩子就跑,生怕沾上她什么,那么这些年,她吃得苦,失去的亲人,难道还不够惩罚?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
突然她想起了那些天梅茹不小心将静尘师太留给她的念珠,仿佛世界一下子被她清空了,无欲无求,只求心静如水。罢了,罢了!世间之事还是不可强求,她深深的叹口气说道。
“罢了,那静尘师太生前对我很是照顾,从前不知她为何对我这般好,只是她看出了我未看懂的事情,那静安观如今没有人主观,我去便是了,那念珠不就是知道迟早我会明白一切的吗?”
“烟儿……”
钟离粟听了余梦烟的话,紧张的心总算放松了些,庆幸还能经常看到余梦烟,他还害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余梦烟一定会不依不饶的寻死觅活,然后突然离开,他这一辈子也找不到呢。
“好了,不说了,我知道我应该做些什么了。”余梦烟转身说道。她不想看到钟离粟。
“……烟儿……我……”
“你走吧……”
余梦烟半刻也不想听到钟离粟的声音,此时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安静一下。
只要余梦烟不会离开他,那静安观他也熟悉,以后还能经常偷偷的看望她,钟离粟只好离开,并嘱咐梅茹一定要照顾好余梦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