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淡子闻言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等司徒平言罢,恬淡子说道:“黄口孺子,你当真是司徒定之子?许飞娘与你所言南辕北辙,你如何证明所言非虚?”司徒平将佩剑摘下,说道:“此是我下五门镇门之宝湛卢剑,先父死后一直由我佩戴,那日并无第四人在场,在下所言如有一句不实,便要晚辈五雷轰顶!”
恬淡子手捻银须说道:“如你所说便放她一条性命,贫道手下不死无辜之人,师文恭是贫道长门大弟子,年已四十有余,自幼出家,拜在贫道门下,贫道昼夜教授三十余年的苦工,他不知自爱,一时胡涂,受智通的蛊惑前来助拳,以致丧命,这也是他学艺不精,祸由自取。贫道不愿身染红尘,可惟有一样,出家人无儿无女,这弟子便是出家人的牵挂。血儿,你先将她押回通天观,等为师再上青螺山,查个水落石出再做处置!”这一席话可气坏了一旁的少侠客李金蝉,只见小英雄在马上双脚点镫,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使了个“鹞子翻身”,落地之时雌雄双剑早已掣在手中,用剑尖指点恬淡子,说道:“恬淡子,我师姐敬重你年高有德,你却这般无理取闹,哪还有半点江湖前辈的风范,可叹你妄称剑客二字,寒萼姐姐不是死囚犯,你更不是审案的判官,来,小爷和你大战八百合!”
恬淡子勃然大怒,说道:“好,那是你自寻死路!”拂尘一举,也不见他作势纵跃,身子竟倏然移前丈许,呼的一声,拂尘已迎面拂到,看似寻常,一到金蝉面前,尘尾立时散开,化作千丝万缕,齐向金蝉头顶罩下来,金蝉将双剑上下翻飞,道人的拂尘却见缝插针,迫的金蝉步步倒退,金蝉要用双剑斩这柄拂尘,势必登天还难,二人交手也就五七回合,一旁观战的令贤看得心惊胆寒,心道:“大胆的蝉弟,你也配与这位恬淡子动手,这道人银拂看上去轻若一根枯草,打在你身上重有千斤,如果你有了什么差池,我如何与舅舅、舅母交代!”想罢将紫电剑拔出挚在手中,大声喝道:“蝉弟,你且退下,待愚姊来会道长,道长请撤招吧,小女子与你接招。”恬淡子闻言心中暗道:“米粒之珠,焉放光华,你们几个微末伎俩不配与贫道较量,待贫道抽出一对盘龙量天尺,给你们几人厉害瞧瞧!”想罢身形闪出几步,反手将银拂插着后领,解下背后长条包袱,这便要亮他一对奇门兵刃。
就在此时,大道上风风火火跑来一人,边跑边叫道:“老牛鼻子,为老不尊,你看看这几个娃儿年纪加在一起有没有你大,你欺软怕硬,不去找害死你徒弟的仇人报仇,在此无理搅三分,冲着一群后辈撒威,真让人耻笑。”恬淡子抬头观瞧,来人是个年老的乞丐,双手提着一根铁棍,长三尺有余,鸭蛋粗细,纯钢打造,正是老叫花穷神凌浑。
恬淡子心道:“老儿凌浑欺我太甚,又来此处裹乱,贫道岂能容你。”说着将双手一背,说道:“凌老剑客多年不见,前时在月台上戏耍得贫道还不够嘛,如今又来此地找贫道的麻烦?”穷神凌浑笑道:“本以为牛鼻子见了老化子会磕头如鸡啄碎米,作揖如狗舔稀屎一般,没想到你知恩不报,还要惺惺作态,真让人寒心啊!陶二弟对我言讲,你还厚着脸皮去收义子螟蛉,真是做的出不敢当!”恬淡子闻言恼羞成怒,心道:“好一个地行侠,凉亭父子相见,终难逃他耳目,若是让这老花子将隐情说出,自己偌大年纪该如何做人,自己如今身份、地位想要认青儿确实为难!”
各位看官,若问这道士恬淡子与穷神的弟子魏青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且看作者细表。原来闹海金鳌魏青的生母扬州女侠赛飞琼熊曼娘,自幼拜在云霞山佛卷洞七指龙母因空禅尼门下学艺,禅尼门下共收了三位弟子,头一位便是后来著名的水中莲萧九娘,二弟子是黄山女侠金姥姥罗紫烟,三弟子曼娘年纪最小,也最受师傅喜爱。因空禅尼见三人与清福无缘,未给弟子落发受戒,只收为俗家弟子,禅尼门规甚严,门下弟子上山学艺之际不可婚配,只等学成艺满方可嫁人。三人上山十余年,已将禅尼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学去大半。
山中清苦,岁月熬人,萧九娘与罗紫烟二人先后艺满下山,只留熊曼娘一人在山中学艺,这日她闲中无聊,未免静极思动,便想下山游玩一番。禀明师傅说上山已数年,想回家省亲,禅尼也未阻拦,曼娘离了佛卷洞,下了云霞山,折返高邮河下村,闲来无事,一路上游山玩水,偶然也管几件不平之事。
这一日,行至一座山岭,名曰毒龙岭,起伏不下百里。山中岩谷幽奇,正值秋深日暮,满山枫林映紫,与余霞争辉。空山寂寂,四无人声,时闻泉响,与归林倦鸟互相酬唱,越显得秋高气爽,风物幽丽。曼娘闲庭信步,徒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头顶飘来片片乌云,落下淅淅沥沥雨点儿,熊曼娘暗道:“若是让这一场秋雨淋透,非冻病了不可!”猛抬头观看,只就见三二里前,稀稀落落的树林后隐着一座庙宇,四周围红墙,当中一座山门,两旁边东西的角门。赛飞琼向前疾行,山门上有一块横匾,上面写得是‘叱建九龙观’,熊曼娘当下不及细看,急忙上前用手掌拍门,说道:“里面有人么?”连着叫了数声,就听里面有人答言,说道:“外面哪位叫门?”熊曼娘在门外接言说道:“我是行路之人,沿途遇雨,意欲在贵观避避雨,雨停了便走,望观主行其方便。”就听里面的人说道:“你稍微候一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