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庄一众人将三奶奶刘氏下葬,将一切处置完毕,这才返回村子,刚进村口便见庄门前围着一群人,里面的人又哭又喊,众人以为是太湖的人又来寻衅,忙分开围观人群观瞧,只见里面围着几个人,迎面站着三位出家人,当中一个上年纪的,黄色僧袍黄护领,黄中衣黄缎子寸底僧鞋,光头顶六块受戒的香疤瘌,一张娃娃脸,颔下无须,看年纪五旬开外,在怀中抱定一条黑乎乎的树叉。在老和尚身旁各站立着一个青年和尚,左边这个身高六尺,身穿灰僧衣,面皮黝黑,相貌威武。右边的其貌不扬,五短身材,身上穿着油脂麻滑的僧衣,足下穿草鞋,圆方脸,一脸的油泥,头上勒着铁箍,短发蓬蓬,形同乞丐。
在几个和尚对面正是本庄的老管家李寿,拉着一个身着僧衣的老者,正在哭泣,等众人看清老者后,皆是一惊,那老者非是旁人正是三爷李宁,李寿见众人回来转悲为喜,当即放开三爷的僧袖,来至四位老庄主面前哭诉道:“四位老庄主,几位快劝劝吧,三爷不知怎的,要去河南少林寺剃度出家!”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二爷文雅先生齐良上前对李三爷说道:“三弟,你这是为何?”李宁此时红光罩顶,相貌庄严,缓缓说道:“二哥,我受师兄谢山的点化,大彻大悟,已决心出家皈依佛门,此去少林是求师傅为我剃度,我今日已脱出俗世,二哥应为我欢喜才是。”李善与金蝉闻言急忙过来跪倒,口中说道:“爹爹,娘亲才过世,您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兄弟二人可就没法活了。”言罢泪如雨下。
李宁低头对李善说道:“你幼年时便入山学道,你师祖、师傅都是道门真人,怎得你也这般懵懂!”说罢转头对金蝉说道:“你却是个痴儿,自小为父和你娘亲最疼爱的便是你,你要知道总有一日,我二人皆会离你而去,只是或早或晚,你已成家,应该自立。”说罢用抬头目光环视四位庄主说道:“哥哥、兄弟,我这便走了,你们多加珍重!”四位庄主心中一阵的帐惘,也知挽留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三爷与老少三个和尚飘然离去。
要知李宁本是前朝李开先的后人,因祖上目睹朝政腐败,辞官闲居田园。教导后世儿孙不求功名富贵,隐居不仕,改文习武。三爷要想考取个功名易如反掌,自幼入少林,精通少林武艺,乃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了不起的人物,如今受谢山点化顿悟归于佛门,终成为清初一代高僧。
等三爷去后,周淳问李寿道:“李大叔,这是怎么一回事,老爷子本来连床都下不了,怎的突然之间要出家呢?”李寿因老主人离去心中难受,梗咽道:“老奴在家中留守,站在门前目送老夫人离开,忽见庄丁引着三个和尚走来,老奴认得那个上年纪的是五位庄主的好友元觉老禅师,两个年轻的一个是老禅师的徒弟,一个是谢老禅师的徒弟,就见两个小和尚一个手中捧着一件僧衣,一个手中拿着云扫和佛珠。元觉老禅师问老奴三爷人在何处,我说三爷已七八天没下床了,终日不吃不饮,不言不语,人像傻了一般。老禅师听了微微笑了笑,对老奴说他正是为了三爷的病而来!老奴闻言欢喜的很,引着三个和尚去见三爷,等三爷见了和尚,我在旁伺候,一听和尚之言吓了一跳,老禅师对三爷说谢老禅师数日前已在开元寺圆寂归天了,临走时谢老禅师托元觉和尚来接引三爷。就见三爷脸泛红光,朝天哈哈哈大笑三声,下地冲着小和尚合掌一躬,拿起小和尚手中的僧衣穿上,将云扫和佛珠也拿在手中,随着和尚便往庄外走,老奴问三爷要到何处去?三爷说要往少林出家。老奴这才慌了神,拉住三爷求他老不要走!”
大伙闻言唏嘘不已,想那苦行头陀谢山为了给两家调停,从千里之外抱病赶来,临圆寂前还点化李宁,用心良苦,真让人佩服。尤其二爷文雅先生齐良,与谢山、秦渔被人尊称为三贤剑,相交莫逆,今日闻听禅师谢世心中不由得一阵的难过!
大公子李善听了李寿这一番话,心中倒是敞亮不少,唯独小侠客金蝉哭得像泪人一般,大庄主易周走过来安慰道:“你爹说你是个痴儿,一点不假,你爹只是到少林寺出家而已,你要想见他不是随时都可以去嘛!”金蝉答道:“小侄明白,只是家中频发祸事,我心中难受得很!”众人闻言也是难过,各自默默回庄不提!
如此光阴荏苒,日月如流,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年节刚过,天气渐暖,时逢二月下旬。这一日,四位老庄主将大伙召集在院内,二爷齐良当众说道:“绿林中每十年召开一次英雄大会,将那些盗取婴胎紫河车、镖喂毒药、配带薰香、采花作案的贼人列下名单,号召天下练武人齐心协力共同讨之。对那些新出世、品行端正、好侠义之举的英雄,有名的可献艺簪花,无名的可献艺贺号。今年三月初三正值我上三门在万松山朝天观设立松棚会,我与几位师兄弟年前已将请帖发出,届时便有上三门,中六门,下五门,左七门、右八门、散二十四门的英雄好汉齐聚万松山,今日离三月初三时日不多,我乃大会的召集之人,应提前到达,今日便要动身,另外门内弟子李善、金蝉与我同去,二人本该守孝,但事情特殊,也容例外。三天后余下门人、子侄、孙辈男女老少一同赶往万松山,此一去切记一点,盛会上龙蛇混杂,切莫胡为生事,尤其遇见下五门的群雄,务必小心提防。十年前,莲花会上,你大师伯的道童被九尾妖狐所害,气愤之下与老门长太乙剑客混元叟司徒定反目成仇,其中又有许飞娘搬弄是非,引得两位剑客一场大斗剑,我也因朱洪之事上山论理,司徒定被谗言所迷,无奈之下我仗凭着一口宝剑将他击败。不想司徒定发誓必要雪耻,从风流剑客逍遥叟那里借来一口宝剑,隐入深山苦练剑术,不久旧疾复发,病逝在莲花山上。这本是他寿元耗尽与他人无干,怎知许飞娘到处挑拨是非,使得我上三门和下五门至今水火难容。另外,陕甘一带昆仑教的教徒,近年来盗取婴胎紫河车,发卖薰香、蒙汗药、拍花药,杀人害命、奸**人无恶不作,昆仑教与下五门臭味相投、沆瀣一气,吾辈与其正邪有别,届时若众妖邪上山滋事,我辈与其势不两立,定要扫平这群邪魔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