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于渭给陆敏辞行,要回竹山给儿子下葬,等一切安顿完毕再返回,陆敏也知阻拦不住,只得派齐良的三弟子阮征陪同前往,简冰如也不放心,让野鹤真人崔陵随行。
周于渭走后,陆敏将其余六贤请到自己院内,命家人将与朱洪私通的丫鬟春桃叫来,那春桃怎见过这等阵仗,进屋便跪在地上哭着叫饶命,陆敏说道:“我要你性命早要了,等不到今个,这几位是寻你那丈夫朱洪来的,你那丈夫人现在何处,如实的讲!”春桃以头碰地说道:“四老爷,我夫半年前说要往湖北寻亲,一去了无音讯,至今未回,他人在何处我实在不知!”陆敏喝道:“你丈夫离家为何不来禀报?其中定要隐情,我二哥的儿子是死是活,人在哪里?你若是个有良心之人,就讲个清楚!”
春桃闻言花容失色,满面泪水说不出话来,陆敏低下声音说道:“你在我家十余年,我可有亏待?”春桃哭道:“四老爷,我不敢说!”陆敏说道:“说罢,我恕你无罪,没人与你为难!”春桃说道:“那日,我夫慌慌忙忙回来,收拾金银细软,我问他怎么了?他两眼喷火,嘴里的牙齿咬的吱吱作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道:“我把齐老头的儿子扔井里去了!”我听得毛骨悚然,颤抖着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道:“齐老头把衣钵传给老大,现在又要把闺女嫁给老三,我在他家中十几年,当牛做马的,临了一无所有。我背地里听他夫妇商议女儿婚事,听得我气愤难平,准备出门的时候,看见老儿的小儿子,一时火冲脑顶,便将他踢进侧院的那口八角琉璃井中去了,现在想想倒有几分后怕,我先去姑姑家躲躲,你在这看着,要是他等追到这里,你就说我姑姑病重让我回去一趟,我再想办法将你接去!”老爷,我胆小怕事,知这小少爷是二爷的心尖,被他致死,这是死罪,但我已嫁给了他,怀个他的骨肉,只得将此事瞒下来,老爷,事到如今,我不敢求活,只求您千万别伤我那襁褓中的孩子!”
陆敏闻言口中打个嗨声,说道:“养虎为患,我和二爷不会与你母子为难,只是要他朱洪一命罢了!”春桃闻言只是一个劲磕头,早已泣不成声。
陆敏对六贤说道:“几位,这畜生真是丧尽天良,我先去禀告二哥,将我侄儿的尸首打捞上来入土安葬!”六贤也出言安慰,陆敏到二爷房中将春桃所言讲明,齐良眼圈发红,对陆敏说道:“贤弟,捞尸一事便交给你了,为兄不忍看!”
陆敏点头出屋,找了几个家人,拿着绳索、钩杆、网子等物,来到二爷院旁的花园内,花园里全是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青之草,在花丛之中有一口八角琉璃井,老家人李寿说道:“四爷,这口井据说数十年前便有,原是一口泉眼,里头是阴阳水,有时井水干枯,有时却大的溢出来。大庄主重修庄园时,井水十分的高,便把此处建成一个花园,小少爷失踪之后,老奴也曾让人来找过,井里什么都没有,水深不过三五尺,从上边一眼能望到井底!”
陆敏心道:“看春桃那架势不像是在骗人,李寿说有泉眼,或许是掉进去了也说不定!”想罢命人将水衣、水靠取来,四爷穿好水衣,将分水峨嵋刺带在腰间,命人将自己用绳子拴住,顺着井壁慢慢落下,水井倒是不深,往下也就四五丈便到了底,四爷低头一看,井水当真如李寿所言,也就刚过腰际,水不冷不热,其中还有十余尾鱼虾,在井底有个一尺多宽的黑洞,四爷心道:“下去看个究竟,看看通到何处!”遂即向上喊道:“李寿,我下到井眼中看个究竟,你等在上头候着!”说罢将腰中的绳子解开,深吸了一口气,扎入水中,把住洞口钻了进去。
水洞中黑乎乎的一片,四爷在水中游了许久,睁开双眼依旧看不清四外,只觉得这口气用的差不多了,正要原路折返,猛然觉得水中起了变化,似有潮涌一般,身子不由自主的被推着往前走,力量越来越大,到最后四爷也稳不住身子,随着这股水流而走,有时头在水面上,有时身没入水底,时快时慢,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得身子轻了许多,再一踩水,头露出水面,举目一瞧,身在一个十余丈高、七八丈长的天然山洞中,下面是水,四周是山壁,山洞的顶上斜着透下光亮来。
陆敏暗道侥幸,悔不该如此的鲁莽,应该系根长点的绳子再下来。慢慢的爬上一旁的大岩石,正要再次观察这座水洞,好寻个出去的道路,猛然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四叔,是你么?”陆敏闻言心花怒放,连忙回头,只见从一块大岩石后闪出一个小男孩,身上的衣服已然破成布条,脸上满是泥迹,但依稀能辨认的出,正是自己的侄儿齐元。
四爷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一把便将齐元搂在怀中,语带哭腔说道:“老天保佑,这是你爹平素行善积德换来的,小子,你可急死我们几个老头了!”齐元倒是不惊慌,笑道:“四叔,我在这里也玩腻了,你带我回家吧,我试了几次,向上爬不了多高便摔下来啦,险些将屁股摔成两半!”
陆敏笑道:“不忙,四叔在水中游累了,让我歇会儿,你给四叔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来的?”齐元说道:“我也说不清,记得那日追几只蝴蝶来到花园中,忽然身子被人抓在空中,还没等叫出声,便被扔进水井里,我不会泅水,一觉醒来,糊里糊涂的便来到此处!”陆敏闻言暗道:“我这个侄儿当真是命大,若是一口死井,他又不会水,肯定被水淹死,可能是他掉到井里,便被吸进水洞中,又被暗流冲到此地来了,得了一条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