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商议完毕,将事情告知佛婆渠嫂,托她料理庵中事宜,准备好衣装、兵刃与百宝囊,三日后下岭来寻镖行。此时老镖头单鞭将司明早已在城外五里亭相侯,见二女做男装而来,慌忙纵马迎上去,说道:“二位脚力早已备下,是骑马还是骑驴!”紫玲说道:“老镖头,马匹高大,我二人骑驴便可!”
寒萼见司明身后大小马匹、车辆足有十余匹,镖师、趟子手也有十多人,还有有个军官打扮的人,坐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傲慢正向这边瞧着,身后足有二三十巡丁,寒萼说道:“满大的排场呀!”司明摇摇头说道:“依着我的意思轻便登程,谁知官家不允,非要摆这排场,派了二十名巡丁随行,由一位哨官统带,光是家里随从便带了十几个,这许多人太过的招摇。好在听从我的建议,改水路为陆路。”
紫玲说道:“老镖头,我们混迹其中多有不便,这样,您的镖队在前,我二人离镖队一里之遥,遇事相互呼应,走到偏僻之处离得就近些,若要投宿时,单另留给我们一间干净的空房即可。”
老镖头点头同意,圈马回队和那哨官说了几句,立刻吩咐起身,当前一个趟子手骑着马,怀抱一面镖旗,后面七八辆轿车,两旁十来名镖局伙计,各持兵刃,左右随护。后面哨官骑马带队,二十名巡丁蓝手帕包头,薄底快靴,全身青色服装,每个挎一把短刀,手中提着枪排队步行。队尾才是单鞭将司明,背着水磨钢鞭,骑在马上。那前面的趟子手一声喊镖,嗓音洪亮,直传出半里多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奔向东南进发。
这一行人,气象威武,引得沿路行人注目,行途之上无非是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一日行抵文风镇,这文风镇倒是个大镇甸,镖趟进街,店家齐来兜揽生意。趟子手和镖头打了招呼,引领镖驮,径投一家大店。
老镖师近前下马,见这店,店门高大,上悬金字黑匾,是‘李家客栈’。门口站着的伙计,忙上前迎接,将镖旗接了过去,二十名巡丁,分立店门两旁,趟子手先进店内,在院中巡视一周,店伙对老镖师说道:“你们诸位最好占西偏院,那里严密些,房间也是新盖的。若是达官们嫌偏院房间少,也可以在前边多开两间。”司明久走江湖,对店伙说道:“房屋好歹,我们倒不在意,只是客人们身上,你们要多小心。”店伙答道:“明白,明白!”遂即把门槛撤去将车马赶了进去。
偏院全是三合房,院子倒是宽敞,老镖头过来和哨官费功成商量道:“此地已离巢湖不远,抓紧歇息,明日五更起镖,决不误事。”费德功点点头说道:“听你的,抓紧休息。”立刻由镖师将马匹全牵出去,洗刷喂溜。那官夫人,则带着丫鬟进了房间,不一时伙计将酒饭准备好,端进屋去,饭后,老镖头点派伙计,分两班上下夜护镖。又派人和伙计多定了两间空房供紫玲、寒萼居住。
老镖头和费功成同住,一明一暗的房间,老镖头在堂屋喝完茶,正要歇歇养神。突听得外面有人吵嚷,老镖头便是一惊,放下茶杯,急往外察看。院中点着七八只灯笼,照得通亮。只见偏院门口,有个店伙,张着膀子,拦住两个人,口里不住说道:“二位大爷,这里住的全是保镖的达官,都住满了,怎么你老还往里边走,这不是砸我们的饭碗么?”
老镖头从灯光影里,看出这两人俱在三十来岁,左边那人年纪稍长,一身白绸子汗衫,脚底下白袜子大洒鞋,绒绳煞着腰,白绸子绢帕缠头,煞白煞白的一张脸,两道细眉毛直插入鬓,一双三角眼吊着眼梢儿,小鼻子头,大嘴岔。右首那人五短身材,内穿蓝绸子裤褂,脚下白袜皂鞋,外穿一件蓝绸子大褂,漆黑的国字脸,两道粗眉,一对圆睛,鼻直口阔,两耳垂轮。二人手中都提着一个长条的包袱。这个黑脸汉子正向那店伙怒目横眉的喝道:“少说废话,开店不怕客多,难道这么大的院子都住满了嘛,太爷我走累了,这店我住定了。”
老镖头不敢怠慢,疾步出了屋子,那店伙见老镖头出来,遂不再拦,闪过一边。早过来两个巡丁,厉声叱道:“你是干什么的,这么横眉立眼的?”黑脸客人把腰一挺,刚要答话,那白脸的客人笑吟吟说道:“总爷不要生气,我这兄弟不会说话。我们是走累了,不想再投别家,才闯到这里。实在不知道是几位总爷,请多担待吧!”
巡丁瞪着眼还要发话,老镖头已经走了过来,二目死死盯住二客说道:“二位线上的朋友,在下是保镖的,不知二位在哪安窑,瓢把子是哪一位,请你先道个万儿,我好尽朋友之道。”
那黑脸客听了这话,身躯微微一怔。那白脸依然含笑道:“您老哥别见怪,我们是在巢湖里靠水吃饭的买卖人。实在不知您几位将这里包下了,这文风镇不大,我二人一连去了两家客栈,全是满客。方才找到这里,伙计们说的不清楚,所以才跟他起了争执。老哥你说线呀道的,我们全听不懂。既是这里满号了,我们再往别处去,这便打搅了。”这人说着话一拱手,把那黑脸客一拉,转身便走。
司老镖头冷笑道:“二位忙什么,好容易来了,何不喝杯茶再走?”两个人头也不回,像是未听见,徜徉而去。司镖头哼了一声,眼光直跟出去。那店伙慌忙上前说道:“老达官休听他胡言乱语,告诉他是镖局子的人,他俩硬往里闯,一拦他,还要打人。敢情是贱骨头,一见你老,他又软了。”胡镖头道:“你忙去吧,这种人不值跟他怄气。”
说完转身回屋去见统带费功成,费功成问道:“老镖头,外面怎么了,若是有不识时务的贱民,不要和他废话,我让军卒将人捆了!”司老镖头皱着眉头说道:“费大人,这两人来路定然不对。像是江湖上踩盘子的伙计,身上都有功夫。”
费功成说道:“我派人将他俩抓回来。”司老镖头说道:“不必了,这是踩探的伙计,我已经把话递过去,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也得琢磨琢磨。但愿他们是好人,反正前途需加倍留神才行。”费功成闻言心中倒是不以为然,走出屋安排兵丁加强戒备,回来时,司老镖头却已合衣躺下睡去。各镖师护镖的护镖,安歇的安歇,好在这一夜平安无事。这正是:焉知前途凶险,竟将性命呜呼。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