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万松山松棚英雄会后,赛南极阮纠夫妇也来辞行,上三门总门长文雅先生齐漱溟,拉着赛南极的手说道:“老兄长,不如在山上多呆上两日,我将门中事物交与几位师兄弟,便和兄长一同往河南去!”阮纠说道:“老夫已十年未回家乡,想顺道去老家看看,兄弟放心,你我即已约定好,到时为兄定在隐魔山上恭候!”
二人又寒暄一阵才作分别,当夜无事,次日,齐良请来师兄元敬道姑,请她代管门户,遂将剑符交付,青莲道姑并不接受,说道:“师弟安心下山,贫道定然尽心尽责,这宝剑你还是带在身边吧,那老魔剑术通玄,非宝剑不能相克,师弟还需多加小心!”
齐良闻言点点头,将秋风落叶削霜扫在腰际挂好,携带夫人步虚仙子李文珩、一双儿女,大弟子青龙元金标,一行五人前往河南隐魔山。一路上紫云姑齐令贤愁眉不展,满面忧郁,齐良见掌珠如此心神不安,也不知该如何解劝才好。将坐骑放慢,低声对夫人李文珩说道:“此地离正修庵不过百十里地,我们先去参拜神尼,我看贤儿气色不佳,到了正修庵你劝劝她,不要随我们上山去,我怕她出事!”李文珩点点头,又行出十来里,进入南阳地界,大道两旁片片碧柳成行,麦畦吐绿,竹叶含青,农人悠闲的在田中做工,景色清幽,令人心旷神怡。
远远已然可以眺望见连绵不绝的群山,老剑客对景感怀,心道:“若然不是老魔头的对手,一家人便一起留在山中,了此残生!”又走了一阵,赤日当空,众人力疲,愈觉心浮舌燥。被旭日春风一吹,略感瞌睡。恰好来到一丁字路口,棚荫下有一座茶摊,大家商量着,要歇上一歇,纷纷下马,分长幼落座,喝了一会茶。忽然听得一阵马走鸾铃响,众人扭头寻看,迎面岔道上远远一前一后驰来两匹骏马。
前行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位蓝衫少年,看上去年约二十岁左右,头上蓝绢包头,露出一点鬓角来。生得细腰扎臂,白净面皮,两只大眼皂白分明,鼻如玉柱,口若含樱,身穿蓝绸子中褂,足蹬一双青皮窄靴,踏在黄澄澄马镫上。这人身子前倾,背上背着一张木弓,鸟翅环得胜钩挂着一条素杆亮银枪,斜跨一支箭壶,里面装满羽箭,马走如龙,直奔东北而驰,眨眼便要过茶摊。
齐元识得青年,正要呼唤,岔道上又驰来一匹青马,但见马上之人乃是一位老翁,年近七旬,颔下一部虬须子,两眼炯炯有神。身穿古铜色绸长衫,黄铜大钮,肥袖短襟,白布高腰袜,在膝下紧系着袜口,脚穿青缎挖云履,一手提缰,一手持鞭。
这老翁脸上显出焦急神色,行至茶摊前,略望了望,猛地一甩头,看见齐良夫妇便是一怔,遂即驱马走过,转眼间,走出一箭多地,追上前面那个少年,喊喝了几声,少年连忙将马头勒住,两马并辔而行,隐闻对语,少年忽然勒缰,翻身下马,来至茶摊前深施一躬,说道:“不知齐老门长夫妇在此,晚生失礼了!”
那老翁也甩镫下马,马缰往铜过梁上一挂,把青马拍了一下,这马啸了一声,竟与少年的白马,一同奔草地啃青。老翁径直来到齐良夫妇面前,抱拳说道:“这不是齐老门长伉俪嘛,幸会幸会!”齐良早已站起身,抢行几步,双拳一抱,叫道:“哦,原来是雷老英雄和虞少侠,松棚会匆匆一别,哪知又在此地相见!”老翁摇头长叹道:“一言难尽,几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这老翁不是别人正是铁手箭狮王雷应,在江湖上是位久负盛名的老英雄。生平浪迹风尘,行伍出身,官至千总,卸任后隐居山林,后随青天虞公辗转十余年,他仗着一身惊人少林技业,和二十四支甩手箭,垂名绿林多年。齐良闻言说道:“小徒被困深山多年,最近我夫妇闻其下落,带着儿女和弟子要往神剑峰与老剑魔讨个公道,接小徒下山!”
雷应双眉紧皱,心中一动,暗想:“齐良乃是当代侠剑之魁首,最是侠骨热肠,若求他相助一臂,或许能尽快寻着英儿。只是家事实难启齿,人家又有要事去办,怎好开口呢!”他心里作难,脸上神情便显露出来。齐良久涉江湖,怎能看不端倪,说道:“老英雄与我三弟乃是同门,不是外人,若有需小弟效劳之事,但说无妨!”
雷应轻叹一声说道:“请先生不要笑话,我家犬女和女婿虞孝的事,师侄是亲历之人,深知其中详情!”玉虎齐元说道:“难道是那任中迟心怀怨恨,不肯罢休么?”
雷应摇摇头,说道:“并非是那老儿任中迟,而是他的女儿黑珍珠任兰珠,我一家自从英雄会散后便起程回转家中,天色已晚,落脚在白龙镇老友狄梁公的客店中,第二日天明,便发现小女不见了踪迹,找遍各处不见下落,最后只在屋中发现一张小女红英留下的纸条,上写道任兰珠夜里留刀寄简,邀她一个人去白毛堵比武,拳脚也行,兵刃也可,谁要是赢了,谁就做虞孝的夫人,若是谁败了愿赌服输,从此离开小婿。小女咽不下这口气,当夜只身前往白毛堵赴赌约去了,我翁婿二人哪里放心得下,紧赶慢赶冲上白毛堵,岂知白毛堵上山寨已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我捉住个不曾离开的老喽啰,询问之下这才得知,老儿任中迟从江南回山后便将山寨散了,末了一把大火把经营多年的铁堡给点着,随后便独自下山去了。我追问任兰珠的下落,那老喽啰却说未见任小姐回山,他们也奇怪,和一同下山的弟兄打听过,说任小姐好像去了哪个尼姑庵,说要与人比武,输了便要出家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