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距一丈来远,鬼母倏地一拐打出,但听得一阵金鸣玉振之声,嗡嗡不绝,二人各自震退三步,乙休臂膀给震得酸麻,这才知道鬼母阴素棠,天生神力确是名不虚传!阴素棠也是心头一震,自从她功夫大成以来,从未遇见有人敢硬碰硬的,接她这雷霆万钧的一拐,这次乙休不但硬接硬架,而且将她震退三步,要不是她及早使出千斤坠,将劲力化去,险些就要当场栽倒!
双方一分即合,彼此暗暗佩服,只见乙休将烟袋在手中舞动如一条银蛇,倏地戳向鬼母的心口,有如奔雷骇电,鬼母大吼一声,拐杖往下一沉,一招‘平沙落雁’,卸开了乙休的攻势,接着顺势往上反展,口中喝声“着!”拐杖一转,拐杖鬼口中已多了一把利刃,蓝光闪闪,刺到了乙休的面门。这几招用得精妙绝伦,又险狠之极,满以为乙休难逃拐下,哪知乙休比她还快,烟袋已封了上去,但听得又当啷一声,跟着二人兔起鹘落,霎忽之间,攻守接连易换,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把旁观人等看得眼花撩乱,但听得鬼母连声怒吼,拐杖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乙休却是有守有攻,忽快忽慢。
二人直打了三五十合,依然不分胜败。双方都觉得彼此攻势有如泰山压顶,只好拼尽全力抗拒,不敢有半点松懈。美魔女看得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猛然间,只听得一阵金铁之声,倏地声音静寂,但见鬼母双手紧握拐杖,乙休也将烟袋牢牢攥紧,两件兵刃死死抵在一处,二人钉在地面上,如同两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也只是片刻的工夫,二人呼吸便变得十分急促,头顶皆冒出热腾腾白气来。
忽地二人同时一声大叫,各退出一步,乙休猛地张开喉咙,霹雳似的一声大喝道:“不是我死便是你亡!”鬼母也尖声叫道:“且看孰强孰弱!”言罢举起拐杖对着乙休头顶便砸,乙休擎着烟袋往上一架,烟袋正迎在拐杖上,只听有如大锤击钟,当的一声巨响,震的鬼母的拐杖往回一崩,如同攒着一条烧红的火通条一样,指甲里见血,虎口也被震裂,拐杖脱手飞了出去,整个人蹬蹬蹬倒退了三步,身形站立不稳,卟咚一声,坐在地上,身子向后摔倒,脑袋重重的跌在殿前白玉石阶上,竟晕了过去。
那边乙休可也吃不住鬼母排山倒海般的大力,被鬼母的拐杖震的也倒退了三步,坐在地下,铁烟袋杆从当中折断,手掌向外翻起,几乎捏不住半截烟管,手指不停颤抖,手臂下垂,转动不得。
此时美魔女一声娇喝,在地上抄起跌落的方天戟,朝着跌坐在地的活报应冲了过来,乙休此时内息大乱,坐在地上,手臂难以举起,别说是美魔女,就是一个小儿也能轻易取了他的性命。眼看魔女便冲到面前,他猛提一口气,左手在地上一撑,勉强站起身形,身子尚未站稳又一摇晃,再次跌倒。美魔女将手中方天戟在掌中一抖,‘乌龙抖尾’扎向乙休的咽喉,待方天戟刺到半途,戟头却被一条链子鞭卷住,她肩头前时受过易静的镖伤,此时尚未痊愈,兵刃险些出手,抬头顺着鞭身看去,竟然是被绑的元金标。
原来元金标被绑在明柱上,被鬼母一拐击飞,摔落在地,被这根明柱在背上压了一下,险险疼得昏了过去,立即由丹田提起一力混元气,调息运功,过了片刻方才清醒,用力挣脱绳索,好在明柱此时已被鬼母打得四分五裂,未费多少力气,身子便从绳圈中钻了出来,刚然站起,耳轮中闻得一声巨响,甩脸望去,乙休和鬼母同时倒地不起,魔女一条大戟直奔乙休飞扎而来,金标一惊,从腰中解下蛟龙鞭,在空中抖开,将方天戟牢牢缠住。
美魔女伤重力弱,见金标脱困,慌得向左右呼道:“都快出来,将此人拿下!”元金标闻言四下用目一扫,只见大殿前后,畏畏缩缩藏在六七个女子,此时他也力尽筋疲,心下打定主意,将金鞭一扬,一式‘秦王鞭石’,立时将魔女甩开,疾步来到乙休的身前,将乙休背起,略一辨别方向,穿过院子,朝宫门奔去。
金标一路飞奔,一口气跑下十余里的山路,这才收住脚步,将乙休放在地上,只见剑客爷面如金纸,呼气急促,忙问道:“老剑客,你觉得怎么样?”乙休不言不语,伸出大手摆了摆,示意金标离去,元金标急道:“此地离嵩山不甚远,小侄背着您去少林寺!”他岂知乙休一生要强,就是死在此地,也绝不会去少林丢人出丑,听闻此言,虽口不能言却怒目横眉,吓得金标不敢近前。
就在此时,月亮升到中天,金标忽听林间草丛响动,惊得大叫道:“什么人?”话音未落,从树林中现出一个白衣尼姑,这尼姑好像足不沾地般行来,她的脸面背着月光,元金标看了许久,正是那日在阎家庄上就走易静的老尼,当下问道:“前辈可是优昙神尼么?”那尼姑缓缓说道:“小施主快下山去吧,其中的误会贫尼已了然,贫尼的徒弟,性子如同此老一般,贫尼虽数次好言规劝,恐怕日后任会对施主不利,施主要多加小心,切记!切记!”
说罢不等金标答言,来到乙休身前,伸手要将乙休扶起,乙休咬牙用手一拨,那尼姑将手在乙休面门一晃,抬起另一只手,将手中拂尘倒转,朝着乙休小腹一点,乙休立时不能动转,老尼姑顺势将他背起,转身飘然而去。
元金标也听外祖说起,略知乙休与老尼淡无尘之间的恩怨。二人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侣,恩怨纠缠数十年,时亲时疏、时敌时友,不由为乙休担心。他殊不知二老往日情仇,正如日后他与易静一般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