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硕知道,若他真拆穿了四大神僧等人,东海之中势必人人震动,所造成的巨大影响力,便是用滔天大浪来形容,也是半点都不为过。
因此,那九洲商会东海分会的大掌柜羊黎,将赵硕此番前来东海的目的,从搅风搅雨升级成了兴风作浪,从本质上而言,其实并没有如何说错。
当然,羊黎所说的兴风作浪,自然是有其它意思在内,却见他颇有些愤愤难平的模样道:
“姑爷,你是我九洲商会的女婿,故而羊某也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你到东海是来兴风作浪,当真是半点没有说错,就从你到东海之后的所作所为来说,又有哪一件事,不是在挑起事端。”
这句说完,羊黎当真屈下一根指头,数落起了赵硕罪状:
“第一件事,你刚到东海不久,便打杀了大光明寺的空云和尚,不知你是否知晓,这空云乃是圆觉大师的徒孙,寄托衣钵之望的徒孙!”
“圆觉大师的几个真传弟子都不成器,故而将希望寄托在了空云身上,这空云也是当得起期盼之人,年纪轻轻便突破到了元基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再不可限量的前途,被你这么一杀,也都成了镜花水月,而继承圆觉大师衣钵一事,便更是纸上空谈,如此,你也能够想到圆觉大师是多么震怒吧?”
赵硕听得羊黎说话,却是苦笑一声道:
“黎叔,你这话似乎有失偏颇,俺承认那空云的确是俺所杀,但当时是他先行向俺出手,俺反击之下,方才将他打杀,这件事有万劫门之人可以作证。”
羊黎听得赵硕辩解,却是轻轻哼了一声,面带不悦道:
“姑爷,莫小看九洲商会打听消息的能力,羊某连空云对你动手之前、你当空赤身露体投入水中一事,了解得都是十分清楚,又如何不知空云为何先行向你出手?”
羊黎所说赵硕当空赤身露体投入水中一事,自然指的是赵硕被罡风从天上刮落,衣衫尽灭、继而落入水中的那件糗事。
而赵硕也是想不到,九洲商会竟连这件事情都能挖出来,不觉有些尴尬,却见羊黎伸手指向他脑后,颇有几分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埋怨道:
“姑爷,你身怀大光明寺不传之秘功德业果心经,本来少有人知,据说你在东胜神州之时,也是甚少使用,但为何此番你到了东海,却又偏偏这般招摇,也难怪空云会先行对你出手了!”
羊黎伸手指着赵硕脑后之时,赵硕的三道功德业果金轮,依然是浮现脑后、缓慢转动不停,的确也是大摇大摆得紧。
不过羊黎只说对了一半,空云当初对赵硕出手,虽说确实是因见到赵硕身怀功德业果心经,但赵硕当时只是无意中显露而已,这般大喇喇的使用,也是才开始不久,只是为让四大神僧等人有光鲜理由对他出手。
而赵硕也是知道,羊黎必不相信四大神僧等人乃是魔族细作,即便他解释为何招摇使用功德业果心经,也是没有意义,便轻轻摇头苦笑,不打算围绕这第一件事再行议论。
这般一来,羊黎见赵硕没有再行辩解,却是以为赵硕自觉理亏,轻哼了一声后,屈下第二根指头道:
“打杀空云一事,虽有功德业果心经的因素在内,却也同你们身份有关,毕竟你除了是九洲商会的姑爷,还是魔门弟子,而这空云是正道弟子,正邪不两立,相斗也是正常,但你做的这第二件事,又要作何解释?”
“你去万劫门做客,万劫门将你奉为座上贵客,据说招待得极其周道,但你不好好的当贵客,却偏偏当了恶客,将万劫门那翻江、倒海两堂堂主打杀了。”
“这翻江、倒海两堂,在万劫门中专司对外争斗,本就极受重视,同时,两堂堂主还是万劫门掌门刘剑之徒,更得喜爱和倚重,故而你做的第二件事,又是将万劫门得罪了个透彻!”
第二件事说完,羊黎也不待赵硕说话,直接屈下第三根指头,一脸难看道:
“这第三件事情,虽说是第二件事的发散,但却更为荒唐!你将那翻江、倒海两堂堂主打杀后,若将动手的原因讲明,说不定还会有人体谅,但你为何污蔑他们是魔族细作?”
“污蔑那两个堂主也就罢了,你还编出个魔族阴谋论来,甚至扯到大光明寺的四大神僧一脉头上,这般拙劣的谎言,有人信吗?”
生意一道,消息十分重要,这羊黎说起赵硕到东海后所做之事,可谓内容完整、条理清晰,且按照了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便如在旁见证一般,可见九洲商会对消息的掌握程度。
而羊黎历数了赵硕做下的三件事情后,仍是没有完结,又屈下了第四根指头道:
“你在万劫门污蔑四大神僧等人,可以说是为打杀那两堂堂主编造借口,如此也就罢了,你为何又要跑到云琅阁,将那编造出的消息专行散播?”
“你那消息太过拙劣,无论是谁听到之后,都能轻易知道是假,故而你跑到云琅阁去散播,便如当面戏弄一般,自然又将云琅阁得罪了不浅!”
说完这第四件事,羊黎便要屈下第五根指头,显然准备历数赵硕的第五条“罪状”,赵硕看在眼中,心头不由一片无奈道:
“说某人做下了许多坏事之时,常常形容为一只手也数不过来,看来俺离这标准已是不远了。”
想及此处,赵硕也是无奈苦笑一声,在羊黎当真要屈下第五根指头以前,出言打断道:
“黎叔,关于这前几件事,俺当真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说清,而你准备说的这第五件事,应是俺刚才差点将那头海牛打杀了吧?”
羊黎听得赵硕说话,却是气得笑了出来道:
“姑爷,看来你对所做之事,还算是心知肚明,那你可曾想过打杀那海牛的后果?须知那海牛极得听海门掌门喜爱,你若真个儿将它打杀,势必又得罪到听海门的头上!”
说到此处,羊黎也是叹了口气道:
“幸好羊某在得知姑爷所做之事后,怕姑爷再惹祸端,便立即专程寻你,如此,才能堪堪将那海牛救下,而羊某刚才对姑爷的一番力挺,想来也会传到听海门掌门耳中,他看在羊某的面上,应该也不会再行计较。”
赵硕闻言,却是心头苦笑一声:
“难怪这黎叔刚见俺时,表现得极为热情,现在却这般快又翻脸,原来是表演给那海牛看的,虽说他不可能理解俺的所作所为,但对俺当真也是好意,俺须得承情才是。”
正如赵硕所想,在外人看来,他在东海做出的事情,可谓四处树敌,继续下去必将走投无路,而这羊黎巴巴的赶来找他,乃是不想让他再行挑起事端,说不得还有庇护之意,当真是为了他好。
想及此处,赵硕也是正了正面容,对这羊黎拱手躬身道:
“俺先前以为黎叔只是凑巧路经此地,顺手救下那头海牛而已,没料到黎叔竟是专程前来寻俺、想要帮助俺,劳你费心,俺实在也是深感惭愧。”
羊黎听得赵硕致谢,面色稍缓和了一些,却是轻叹一声道:
“姑爷,你谢羊某作甚,你与馨儿大婚之后,大掌柜便嘱咐我九洲商会各大分会,在听到你的消息后,要对你暗中多加照看,故而羊某只是在做分内事而已。”
“同时,若非大掌柜在向各大分会嘱咐之时,还下发了关于你的详细资料,羊某也无法根据你的资料、以神通推算出你的大概位置,想要找到你帮些忙,也没那么容易。”
赵硕没有料到,寇大掌柜竟会暗地里为他做了这般安排,心头不由颇有几分暖意,而在这时,牛霸天却是在旁对他低声道:
“老爷,你先前准备打杀那妖怪,乃是替小牛解决麻烦,且原因也是那妖怪纠缠不休,这羊老儿倒是不该怪你,但头前那几件事情,莫非当真是你做下?”
牛霸天问话之际,那双圆滚滚的牛眼之中,颇有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也是意识到赵硕做下那些事情的后果,同时也是想不明白赵硕的用意。
赵硕现在正头疼该如何将羊黎应付过去,又哪有心思来管牛霸天,闻言低声道:
“你这蛮牛莫要插口,在旁听着便是,稍后俺自会对你说清,而且还有用你之时。”
牛霸天当然想不到,赵硕说还有用它之时,乃是准备利用它的天赋神通、将四大神僧等人引入归墟,但它闻言仍是不由面色一变,眼中多出了几分担心神色,显然是怕赵硕带着它继续到处挑事。
且不说牛霸天有了这般担心后、心头是否有上了贼船的感觉,赵硕随意对付它一句后,便也是对着羊黎苦笑道:
“黎叔此番专程前来寻俺,虽说有受俺岳丈嘱托因素在内,但俺同样也是感激不已,不过俺只能告诉黎叔,俺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为了拆穿那四大神僧等人。”
羊黎先前面色已缓和少许,但此刻听得赵硕这般说话,却又是瞪眼怒道:
“姑爷,你究竟是从哪儿听来那般荒唐的消息,任谁听到这个消息后,都知道这根本乃是不可能之事,偏偏你还来这般固执,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羊黎的反应,早在赵硕的预计之中,但他也只能无奈摊手道:
“俺也不知该如何向黎叔解释说明,况且即便解释说明,黎叔想来仍是不会相信,只有俺真正拆穿四大神僧等人的身份后,才能证明俺的说话。”
羊黎闻言,却是再次被气得发笑道:
“姑爷,且不说四大神僧等人根本不可能是魔族细作,即便是的话,他们实力那般雄浑,你又如何去拆穿他们?难道你先前的谦虚,都是假的不成?”
的确,虽然羊黎先前抵挡赵硕那一刀时,已是察觉到了赵硕的一些不凡,但在他的眼中,或者说在任何人的眼中,赵硕与四大神僧等人的力量对比,都是如蚍蜉与大树一般。
而赵硕听得羊黎问话,却是下意识的看了牛霸天一眼,憨厚笑道:
“黎叔请放心,俺不是莽撞之人,一切都是心头有数,只要计划不出纰漏,总有拆穿四大神僧等人之日。”
牛霸天自然也看到了赵硕的那一眼,隐隐中也是有所察觉,赵硕口中的那计划,定与它有极大关联,这般一来,它心头也是打鼓着慌起来,那上了贼船的感觉更是愈加强烈。
羊黎虽也见到赵硕看了牛霸天一眼,但事不关己,他当然没体会到个中深意,仍是满面不信的怒道:
“你这小子当真顽固不化,说来说去,你是认定了四大神僧等人身份有假,满心思要去拆穿他们,但你有无想过,为了这子虚乌有之事,你面临的危险,到底有多么巨大!”
羊黎当真也是被赵硕气得紧了,言语中也不再称赵硕为姑爷,而这句说完,又是接着反问道:
“我东海分会能打听到的消息,大光明寺作为当事人,便更是清楚得紧,你打杀了空云和尚、身怀功德业果心经、污蔑四大神僧等人,已尽数被大光明寺知晓,你当大光明寺会有什么反应?”
赵硕打杀空云、身怀功德业果心经,大光明寺是早就知晓,而他此刻却是刚从云琅阁离开不久,大光明寺便知道了他散播消息一事,可见其在东海的势力,当真也是庞大无比。
当然,另一方面,九洲商会与这些消息并无直接干系,却同样能打探清楚,也许更能说是手腕通天。
而看到羊黎面上那般气恼模样,赵硕却是无所谓的笑道:
“黎叔,大光明寺有什么反应,俺也并不关心,只想知道四大神僧等人态度又是如何?”
赵硕哪会在意大光明寺对他态度如何,只关心现在消息刚刚散播出去、还未达到甚嚣尘上的程度,四大神僧等人是否会被他引出,而如果四大神僧等人还稳坐大光明寺的话,他自然不介意继续散播消息。
若说羊黎知道赵硕心头想法,许是会气得七窍冒烟也说不定,而即便他并不知晓,也是颇为气结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关心四大神僧等人的态度,你当羊某为何这般急着找你?便是要赶在他人之前将你找到,把你安稳送回东胜神洲!”
赵硕闻言一愣,却听得羊黎续道:
“你编造的那消息有损大光明寺名声,大光明寺自然人人愤怒不已,纷纷向方丈圆觉大师请命,要行出寺寻你、并将你击杀,免得你再抹黑大光明寺,加之你先前打杀了空云,圆觉当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与此同时,因为四大神僧是被你直接污蔑的对象,其座下的十六护法金刚、八百狂信徒,更是气得火冒三丈,同样也是四处寻你,找到之后,也会直接向你出手。”
说到这里,羊黎面上也是浮现出几分头疼模样道:
“此番大光明寺的弟子辈中,实力稍拿得出手之人,都已出寺前来寻你,除此之外,还有那十六护法金刚和八百狂信徒,你自己算算吧,有多少人来找你的麻烦!”
赵硕闻言,却是挑了挑眉,仍是直奔主题道:
“黎叔,照你这般说话,那四大神僧还在大光明寺中当缩头乌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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