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调查李牧天时露出破绽,赵硕最终还是劝得秋墨不再回返洛州。
为此,赵硕很是费了一番口舌,直到说及明湖院之人都嫉恶如仇,需要秋墨这般的“明白人”时常规劝,免得他们一时激愤下挽着袖子杀入洛州,方才达成所愿。
不过虽说如此,从第二天开始,赵硕却也不再只身入宫,而是每每都将牛霸天带了同去,只将寇馨儿一人留在神仙居中。
原因很简单,赵硕每日入宫后,都会找到各种由头给李牧天送字,之后便假作心神损耗、以指使林大配药,从而乔装其身份在外调查,为保证调查期间林大不会醒来,便需牛霸天在旁“监督”,于关键时给林大补上一记。
而赵硕乔装为林大在外调查,自然是观察那老太监向奇异宫殿送餐的规律、路线以及其它细节,当他终于将一切摸清、并制定出完善潜入计划时,也到了李牧天大婚前的最后一天。
这一日,洛州城中已开始显露出许多喜庆迹象,皇宫大内更已开始张灯结彩,但与之相反,正在金銮殿中受到李牧天热情款待、欣赏着一场优美歌舞的赵教授,心头却是一片冷然:
“李牧天这厮口风极紧,左右人等都是他的亲信,这些日子来俺费尽心思,也未打听到他投靠魔族的任何线索,只能将收集证据的唯一希望,放在那座奇异宫殿之中,今日,便是一探究竟之时!”
正如赵硕所想,明日便是李牧天的婚期,为免夏初雨真个儿被迎娶进宫、册立为皇后,他必须赶在今日将那奇异宫殿查个水落石出。
当然,赵硕也得做好没有任何证据、或潜入失败的准备,故而他心头也是发了狠:
“若是没有收集到任何证据,俺明日便当一回恶人,再从李牧天手中抢一回亲,同时觑机将他这魔族傀儡诛杀!”
而在这时,金銮殿中的歌舞落下尾声、众舞女翩然散去之际,赵硕听得李牧天开口笑道:
“教授,明日便是朕大婚之日,到时教授请定要前来喝喝喜酒,朕日前派钦差去往明湖院下请柬时,院院长孔山夫子也曾言及,此番便由教授全权代表院参与婚典。”
李牧天的话语声中,充满了春风得意与轻松自在之感,春风得意自是因为大婚在即,而轻松自在,却是因为近日来赵硕关于他的调查、都似乎只是形式一般,每日都有大量时间在“恢复心神”。
而赵硕听得李牧天的说话,也暂且按捺了心头冷意,却是暗道一声:
“李牧天专行向明湖院下请柬,是盼着得到那些颂扬文章,为他一统天下铺路搭桥,而幸好秋兄此前代表院来询问过俺,否则孔山夫子可能不会替俺遮掩。”
孔山夫子言及赵硕代表院参与婚典,又何止是替他遮掩,分明是如秋墨般全然相信了他的说话,以此举对他表示支持。
想及此处,赵硕心头也是充满信心,便顺着李牧天的话头道:
“不才明日当然会为陛下道贺,而最好的贺仪,莫过双喜之字,但不才心神只够支撑写完一个喜字,干脆便今日先行写下一喜,明日再写下另一喜好了。”
赵硕这般说话,自是又准备借写字以得乔装之机,但双喜之字象征喜结连理,他根本不愿为李牧天写下,便借口心神不济只写一半,明日那一半的喜字,当然只是忽悠而已。
不过李牧天不知赵硕心头所想,且已习惯了赵硕每日送字之举,心下未起任何疑心,加之赵硕此刻说话也是应景儿,让他听来极为顺耳,便笑着让王无极去取文房四宝——
因为赵硕对王无极的“欣赏”,这几日他面上倒对其和颜悦色。
趁着王无极取笔墨纸砚之时,李牧天倒是想起一事,却是向赵硕笑道:
“这些日子以来,朕通过教授的墨宝见识了何谓大才,本着求贤若渴之心,想请教授担任大唐国的首席宰相、首席大学士、首席执笔,不知教授是否有意?”
李牧天乃是魔族的傀儡,除了一统天下替魔族入侵铺路外,还担负收服极有潜力之人、不能收服便铲除的任务,赵硕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而赵硕听得李牧天的招揽之言,虽不知他的根本用意,心下也对那连续三个首席嗤之以鼻,面上却是谦逊笑道:
“不才学识微末,哪当得起陛下如此器重,这三个首席职司都重要之极,任何一个不才都愧不敢当,三个更是万万不敢接受。”
李牧天以己度人,闻言还以为赵硕嫌这三个职司尚且不足,便也是故作宽厚笑道:
“在朕的眼中,先生有天下一等一的才学,这三个职司教授定能胜任,此外,朕还有意封教授为国公,不知教授意下如何?”
赵硕闻听李牧天一再招揽、且诱饵越抛越足,心下终于微微生疑,却是暗道一声:
“李牧天这般想要招揽俺,似乎不是想假借器重以行讨好、使俺给他做出肯定的结论,倒似真想招纳俺一般,到底所为何意,莫非是近日在俺面前夹着尾巴,心下憋屈后想看到俺向他卑躬屈膝?”
便是赵硕没有这般想法,也不会答应李牧天的招揽,此刻想及此处,更是意态坚决的拒绝道:
“且不说不才自觉才学不足,平日里更是闲散惯了,受不得太多约束,故而此番只能谢过陛下好意,还望陛下勿要为此着恼。”
李牧天心高气傲,在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后,却只得到了赵硕的一再拒绝,何止是没有着恼,简直是上火之极,但终因明湖院的颂扬文章还未到手,也只能压着火气笑道:
“既然教授志在朝堂之外,朕也不便勉强,此番便只能表示遗憾了。”
李牧天见赵硕不愿归附,心下当然起了杀心,打算在得到院文章后便行动手,而他终究不惯做戏,平时对赵硕的热情便显生硬,此番说话时面上虽说带笑,眼皮却突突直跳、额上更爆出了青筋。
赵硕自是把李牧天的模样看在眼中,虽不知他已然起了杀心,但也料到将他得罪,心下不由冷然一笑:
“要论火气的话,李牧天你打俺女人的主意,俺可更是极感火大呐!”
经过这段插曲,待王无极送文房四宝入殿之时,便也察觉到气氛比之先前已有变化,当然,源头只是李牧天而已。
这般情况之下,王无极和高立仕两个大太监为李牧天考虑,在磨墨之际也是忙着插科打诨,终于将李牧天心头火气消去少许,使气氛恢复了面上的融洽,方才请赵硕落笔写字。
赵硕在第一日时让李牧天磨墨、高立仕脱靴,此后倒未曾摆出那般架势,只让王无极和高立仕轮流磨墨而已,此刻见磨墨已毕,便也一掸衣袖,将宣州纸弹到空中,湖州笔蘸满徽州墨,挥手写下了一个喜字——
赵硕的笔法只有一种,便是以乾坤笔练就的杀伐笔法,此番为如往常般“消耗心神”,头两笔也是以杀伐笔法隔空写,加之他心头一片冷然,那喜字落下后,便更无半分喜庆,杀伐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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