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鹿鸣就给秦曦打了电话。秦曦声音沙哑，似乎刚睡醒。鹿鸣随口关心了他两句，便提起昨天要她做生活助理的事。秦曦在那头勉强坐起来道：“昨天不是拒绝的很坚定吗，今天又想来了？”鹿鸣脸色微红：“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秦曦那边传来玻璃碰桌面的声音，他喝了口水，声音湿润了些，慵懒道：“你说。”

鹿鸣理直气壮：“你参加活动能不能带上finn？就当他是你小弟。”这要求提的很不合理，但鹿鸣就是笃定他会答应，大约是他在她面前一直是脾气很好的样子，鹿鸣老觉得他会是个老好人。

秦曦却道：“唔，这个，他似乎并不是我小弟。”

鹿鸣微窘：“很快他就要和你合作了，嗯，你就把他当顾云朗，有机会随手帮一把······”

秦曦笑声低沉：“这似乎对我没什么好处······你说说想我怎么帮他。”鹿鸣于是把余声欺负到她头上的事说了一遍，情绪激动，语气难免愤愤不平。秦曦却听的认真，等鹿鸣说完最后一句：“你随便哪个活动带上他，介绍一下他才是男三，我给你当牛做马！”

秦曦忽然而来的冷幽默：“没看出来你还会耕地？”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等于是明面上跟邓舫瑶和许潇过不去，白白添一个敌人，实在划不来吧。”

鹿鸣也觉得自己的理由苍白无力：“你就当帮帮忙吧，好歹是一个公司的不是······”

那边的秦曦久久没有说话。鹿鸣感觉每一秒时间都是希望的流逝，等的越久他就越不可能答应。鹿鸣觉得自己手心都起了一层薄汗。那是因为她看不到秦曦满脸猫捉老鼠的戏谑表情，等秦曦玩够了，才到：“这次答应你也无妨，下不为例。”

鹿鸣大舒一口气，忍不住还蹦了蹦，随口问道：“咦，你答应地这么干脆，所以你其实早就把他当小弟了是不是？”

秦曦：“······”叹口气才道：“我只是见不得圈里这种歪风邪气，戏不好好演，尽弄些旁门左道。”

鹿鸣忙道：“行吧行吧，你答应就行。好了我挂了。”说完在韩明丽床上开心的打了个滚儿。韩明丽在一边勾线被她吓一跳：“喂喂，你小心点，床要塌了······你干嘛啊你，中彩票了？”鹿鸣想一想：“嗯······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上班去了。”韩明丽更加惊讶：“你还要上班啊？你不是无业游民吗？”鹿鸣不理她，挑了件正装欢快地出门去了。

今天连路边树上焉了一半的树叶都分外好看，鹿鸣一路往公司去，春风满面。也是很久没回公司了，经纪人职业自由度本来就高，多半都围着艺人转，鹿鸣对世博这幢巨大的玻璃建筑物都有些陌生了。秦曦的工作室在哪来着，哦，17楼，她想。刚跟秦曦的电话已经录音了，等下把合同签下来，秦曦这小子可就跑不了了。

没想到刚进大厅就被alina一把拉住：“听说你跟秦曦签了卖身契？你烧坏脑子了吗？他有多难搞你没看见？”

鹿鸣看见alina焦急的满脸真诚，想伸手捏她的脸。alina那张浓艳红唇的脸往后一避，骂道：“趁合同还没签下来，你放自己一条生路吧好吗。看见我脸上的黑眼圈没，就是前两天被秦曦折腾出来的，他拍部电影简直了，连场景里的一碗面他都要挑剔，他说故事发生在南方，面汤里应该是香菜而不是葱！跟他签约要短寿的！赶紧去醒醒脑子。走走走。”说着就把鹿鸣往门外推。

鹿鸣好气又好笑：“喂，阿林姐，你别这样，他还挺好的······”只听alina在背后“呸”了一声。鹿鸣接着道：“你是搞剧组统筹的，他演戏可能是太仔细了点，但是平时还算好说话啊······”alina推她的力道放松了，问道：“平时生活中？哇，你这么了解他哦。你到底去他工作室担任什么职务？有何资宜在，用不着你这位经纪人吧。”鹿鸣讪笑：“用不着用不着，我去给他当生活助理。”

alina一惊：“什么？我靠！他看着一副正经样，背后居然是这种人？！我天，不许去！你自甘堕落你！”鹿鸣哭笑不得：“什么啊。就是给他当保姆啊，洗衣烧饭啊打扫卫生啊。”alina满脸不信：“他给你那么高的工资为了让你给他洗衣烧饭？”鹿鸣道：“姐姐，这年头住家保姆赚的比我多多了，啊，不不不我不住家的，普通保姆也比我赚的多多了，我何乐而不为。反正天天伺候finn我也习惯了。”alina于是拧着她的肩膀把她转向自己：“所以说，你去给他当保姆？这也不行啊，你是编导专业毕业的，不是家政专业毕业的，你不能这么·····自甘堕落啊。”鹿鸣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就自甘堕落了我。只好安抚alina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跟他签个短约，弄个两三个月实习期，万一不成就撤，好不好？”alina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唉，你非要去我也没办法，回家记得多吃点，好好补补。”说完沉痛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

被alina这么一搅和，鹿鸣本来兴奋的心情变的有些忐忑。到了十七楼，没人迎接她，她便自己推门进去。

秦曦的工作室占地一层楼，很宽敞。朝外的一整面都是玻璃墙，公共区域也全用透明玻璃隔开，屋里的温度长年停在20度，整个空间有一种冰冷的明亮感，似乎这这样通透的地方，一切微小的感情都会无处遁形。鹿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随意找了一个正在审剧本的姑娘，小声问她：“请问，法务部在哪里？”姑娘也没抬头，随手一指：“左边第三间。”鹿鸣道过谢，正要过去，秦曦来了。

秦曦今天穿一件amani新款衬衫，深蓝色，硬质布料，下摆扎在西装裤里，显得腰又细又有力量。他见鹿鸣来了，朝她挥挥手。

鹿鸣却有些怂，刚alina的一番话让她决定了一定要一个实习期，万一真的做不来，走时也能比较不伤感情。这时见秦曦来了，多半要和他一起签合同，万一给个一年三年工作时期，自己该怎么要求修改呢，会不会他一生气，就不帮finn呢了······

鹿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秦曦进了法务部。秦曦问律师要了一份合同，递给鹿鸣：“你好好看看，有修改意见和小吴说。”说完也没停顿，径直又走了出去。

鹿鸣见他走了，一块石头落地。合同上给的薪资很高。她给finn做经纪人时，拿一个世博的底薪，在拿一部分finn的活动的分成。由于finn的工作不多，她挣的比不上普通白领。而秦曦给出的薪水，比她做经纪人还要高不少。鹿鸣心下打鼓，就怕看到什么苛刻条约，没想到工作时间很宽松，只要她保证“艺人住所的清洁卫生，艺人衣帽间整洁”就可以了。鹿鸣一直看到最下面，最后一条是“实习期两个月，实习期按正常薪水发放”。鹿鸣看了几遍，觉得这份合约甚合心意，大笔一挥便签了两个月的卖身契。

可刚走出法务部，鹿鸣却又有些失落。尤其是最后一条实习期的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想考察秦曦，秦曦也不见得非要自己不可，本质上不过是工作关系而已。鹿鸣又想，不然呢，不是工作关系，难道还有什么感情因素？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走到秦曦工作室的门口，秦曦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见她来了道：“签了？带你去我家认认路。”两人便一起进了电梯。

密闭空间有些闷热，秦曦的影子正好洒在自己身上，鹿鸣感到些微的不适，似乎也太亲密了些，抬头看秦曦，他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淡脸，又不知肚子里哪来一股闲气，本想挪开的，这下偏偏不想挪了，还故意往他身边蹭了蹭。

秦曦并没在意。他今天开一辆奔驰的商务用车，后座空间很大，两腿可以自由伸展。他与鹿鸣坐在后排，一路给她指路，不过二十分钟便到了他的住所。

小区名叫“深水华庭”，京市著名的豪宅区，一进大门，道路两旁的绿意扑面而来，放眼尽是欧式小别墅，间或有几条人造溪贯穿其间。鹿鸣心里暗叹：“有钱真好，真的好······”她突然想到，从这外观上看，这别墅少说也有三四百平米，这打扫出来，岂不是要累死·····

鹿鸣欲哭无泪，奔驰车却不停步，不停往里面开，靠里面的片区是高层住宅，车子在某一幢楼的地下车库停下，秦曦领着鹿鸣去认楼层。

鹿鸣见他住在公寓区，心大大慰，公寓面积肯定小，打扫起来能轻松不少。

秦曦住在顶楼，电梯运行了许久。等公寓门一打开，鹿鸣吓的张了张嘴，过了三秒才能出声：“这，这儿到底多大啊？”

秦曦去鞋柜拿拖鞋给她：“六百平多点吧。我家没新拖鞋，你凑合着穿我的吧······”

鹿鸣很想毁约。

秦曦又道：“这层上面还有个小阁楼，大概就三百平的样子，里面都是我衣服。你把我衣柜收拾成finn那样的形式······你怎么站在门口不动？不进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