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如何,万一得知老猿是来个窃贼,难保不会因此生怒,到时即便不打杀它,只须将其驱走,想老猿衰老之躯,再拖着一条伤腿,在这深山密林之中只怕难以存活。是以只要赵活虎不问,便也不打算将此事说出。
赵活虎也是初次登临羽画峰,心中所知全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来的,做不得准,只是对于老猿突然出现颇感奇异而已,此时一听郭昊由衷钦佩的语气,回身在一根较粗的木料上拍了拍道“这算什么,只是靠把子力气而已。你若诚心修道,须得从细微处着手,才能看出凰羽门道法精奥,你看这里。”
郭昊顺着他手指望去,只见那碗口粗细的木料,断口处平滑整齐,宛如刀削,他自以为看得分明,道“师兄,这些树都是你用大斧头砍断的么”
听他竟把自己护身法宝称作大斧子,赵活虎愠道“这些木料是我将自身灵力化为罡气外放,凝而成刃,其锋利胜过寻常刀剑,断口才能切的这般齐整,跟我的破军斧可没半点干系。”说着右手竖掌而立,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青芒浮现掌缘,如匕如刃,挥斩向下,那木料发出“嚓”的轻响,便即应手而断,截面果真如刀切斧剁一般整齐。郭昊“啊”了一声,大为意外。
赵活虎哈哈笑道“小师弟,你也不必羡慕,待我传你口诀之后,虽然短时内无法如师兄这般,但只要忍得住辛苦,勤修苦练,百十年后,未必会比如今的我差上许多。不过那时我极有可能已达于传说中的法通天地之境,你一时半会儿很难及得上师兄我的成就了。”郭昊还未作声,忽闻一阵怪响,却是旁边老猿一屁股跌坐于地,在那里举手捶胸,咧口大乐。
郭昊不觉得什么,赵活虎则已听出它笑声之中显露出的讥嘲之意,心下着恼,斥道“臭猴子,你傻笑什么”老猿大怒,它懂得人语,却终究并不会说,于是一手高举过头,竖指指天;一手抵在地上,然后两手缓慢向赵活虎满意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你有一身力气。
却摸不到敌人一片衣角,又有何用或者招法精妙,敌人避无可避,但你手无缚鸡之力,打在他身上就和挠痒痒一般,也是枉然。所谓经纬勾结方能成网,便是此理,若渔民们只是把一条条细线平行摆在一起,恐怕再大的鱼也会漏网而去。”
郭昊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师兄那些怪话竟是这个意思,不过细想想也觉有些道理。
赵活虎谈兴大发,续道“咱们凰羽门以太虚无极道法作为根基,有三百六十余种各类术法供弟子选择修行,这其中天雷剑罡,弱水玄法,碧寒火灵诀术以及九转乾坤正法,是本门几位才智卓绝的先辈从太虚无极道法中领悟出来的四大绝学,威力绝大,其用无穷,是以限制也是极严的,寻常弟子不得传授。”
郭昊听的悠然神往,道“不知师兄你修行的是哪一种法术定然也厉害得很了”
一提此事,赵活虎登时故态复萌,得意地道“我入门时日虽短,但却蒙师尊垂青,传下一套大力开山斧法,那可是从九转乾坤正法之中脱胎出来的奥妙功法。”
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方才将木屋搭建的像模像样,天色也早已黑了下来,师兄弟二人胡乱吃了几口肉干便就睡下了。
然而虽有木屋遮挡,山间冷风能够不断从缝隙处钻入,吹得火苗兹兹作响。郭昊修行低微,一直没能睡的踏实,直到三更时分,冻得实在受不住了,索性以手撑地,坐了起来。耳听赵活虎呼噜打得山响,睡的正香,于是借着火光,去瞧受伤的老猿。
与赵活虎郭昊二人身下垫着树枝和从云竹峰带来的棉褥不同,老猿就直接躺在最里面的硬地之上,离着火堆远远地,四仰八叉,呼吸均匀,浑不觉它有半点寒冷之意。
郭昊暗暗称奇,担心它腿上伤口未痊,再生冻疮,遂轻轻移步过去。见它腿骨包扎之处完好无损,布条也无血渍渗出。
才稍稍放心。回到自己睡卧之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心想:“昨日在落碧峰上,那女孩说修行太虚无极道法,元气运行周身,人便不会觉得寒冷。我不懂元虚无极道法,但娘教我的天脉九篇也自不凡,要不然怎么会治愈我的伤势呢,不如练来试试。”
其实那少女已然传了他御寒之法,且效用更加显著,但他深心处对于天脉九篇更是寄予厚望,只是当时不曾想起罢了,加之那日在何家集也曾试过此法,颇有效验,是以理所当然的将之作为首选。
于道行修至精深之处,自然寒暑不侵,雨雪辟易,他却是不知。口中默诵经文,手上连连比划,起始修炼起来。过了有一会儿,丹田慢慢升起一行更加卖力起来
如此过了几日,郭昊一直以此法修习,虽未觉出天脉九篇在御寒上太大用处,但至少每晚已不似初来之时那般难熬,心下颇为喜慰。赵活虎也从第二日起便开始教他本门规矩,以及一些入门的根基道法。
陆元放胆子虽大,也不敢违背掌门告诫,是以嘱咐赵活虎暂且不要传授太虚无极道法给郭昊,打算待自己想到办法圆谎后,到时再行传法不迟。
那老猿年纪虽老,身子却十分强壮,几天下来,伤处业已几近痊愈。
这日,郭昊刚一给它拆去腿上木枝,先抬腿试着蹬了几下,发觉已无大碍后,如获大赦,“噌”的窜上树去,纵跳来去,不肯消停,却未就此离去。郭昊以为它是几日下来,对自己生出依恋才会如此,也是满心喜悦,笑了笑,跟着赵活虎后头修行去了。
老猿一直瞧着两人动静,此时见他们同时离去,撒欢似的跑下树来,钻到木屋里面,紧接着一阵噼了噗噜的声响从中传出
赵活虎道听途说,只以为羽画峰深处多有凶险,因此不敢深入,但陆元放教他帮忙带徒弟,他又不能什么也不做,否则日后回到云竹峰。
陆元放一旦心血来潮考校起来,却发觉郭昊一无所成,那时倒霉的还不是他是以在来到羽画峰第二日上,便寻了一处较为开阔的所在,准备在郭昊学会一些简单术法后,在这里试炼。
“先贤有云功力为经,术法作纬,经纬交汇,勾连相结,方能结网而渔。否则有经无纬,亦或取纬舍经者,均非常道,一切不免空谈矣。”赵活虎并不言明今日所学为何,却先说了一大堆罗里吧嗦
郭昊听得云里雾里,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弄明白这番经啊纬的话是什么意思。
赵活虎眉飞色舞道“怎么样小师弟够高深莫测吧不瞒你说,这可是师兄我修行多年,归结出的至理啊”郭昊“啊”了一声,心道你刚刚还说“先贤有云”,怎么一眨眼又成你自己的话了
道“这道理太过深奥,我不大明白。”赵活虎道“若那么容易,还称得上至理么听我慢慢给你解释。修炼得来的灵力,存贮于身体丹田筋脉之中,可是你知道要如何用来御使法宝,畅游云海么”
郭昊不敢确定,模棱两可的道“法宝,仙剑啊不对仙剑原本就属于法宝之列,不能分开来说。”赵活虎不以为然,道“法宝作为施法之时的辅助之物,其用确实不可小觑。但照你所说只要有人身怀浑厚法力,再手执一把神兵至宝,胡挥乱斩,便可天下无敌了”
郭昊听了半晌,始终不得要领,茫然不知所对,只得道“请师兄指点。”赵活虎一直故作高深,也只是想在这新来的小师弟面前装装样子而已,此时觉得拿捏的差不多了,才心满意足的道“这道理如此浅显,你都难以领悟,也难怪你会成为陆师叔的弟子,你俩的缘分果然不浅。”
郭昊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他话中意思是指摘陆元放的悟性也是寻常,竟当真了,道“师父会不懂这些”
赵活虎心中怨气未消,只是借机诽议陆元放而已,并非对郭昊有何成见,移开话头道“道行高深,法术精湛,才可克敌制胜。假如我们空有一身灵力,却不知如何以用。
那么跟没修行过的人又有何分别就好比这座羽画峰,它再高再大,却也没法伤到别人,但若是这里发生地动石流,火山喷薄,那么它的毁坏之力岂是人力能与之相比的”
这番话便浅显多了,郭昊也能听事先未曾知会一声”他听赵活虎说过凰羽门的各种联络之法,或响箭破空,或烽烟冲天,种类繁复。
赵活虎想了想道“逍遥殿弟子我都认得,可没见过身形这么矮小的。”心思一颤,道“该不会是羽画峰深处的魔灵妖魄跑出来作怪吧”一念及此,倏觉背后冷风嗖嗖,心惊胆寒。
郭昊不知厉害,暗想“师兄的大力开山斧法修行精湛,就算是魔魄妖灵也奈何他不得。”便道“不如咱们走到近处,瞧个究竟”
赵活虎一把拉住他道“师弟,你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过去瞧瞧,若发觉有甚不对,你立刻就跑。”
郭昊一听,似乎此行会有莫大凶险,登时便不答应了,道“我可不能丢下师兄一人独个逃走。”说罢腰身一伏,压低身子,悄悄向前移去,赵活虎纵然神色焦急,却也拦之不及,只好也学他。
一般,伏低身形,从后跟去。这样一来有荒草遮挡,两人目光便无法及远。赵活虎谨慎,走了几步,便欲再度打量前方情形,可还未待他直起腰身,就听头顶上方异响连连,循声望去,这一来不要紧,陡然间只见一张丑脸狰狞恐怖,毛脸红舌,距面门竟不足半尺之遥,一对圆眼正与自己瞪目对视。
“妈呀”
一声怪叫,赵活虎骇郭昊道“原来是这样,我还道既然称作九转乾坤正法,须得数种兵器法宝同时施展呢。”
赵活虎笑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寻常法宝确是功用单一,譬如玉净的那只拂尘属于五行木系法宝,操控草木等物易如翻掌,但若要他驱雷御电便是痴人说梦了。
我这柄破军斧也非凡物,勉强能够催持一些高等道术,不过这也是它的极限了。若想像师叔那柄碧落仙剑一般,凰羽门诸般法术任意挥洒施展,却是万万不能。”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崇慕钦羡之色,浑忘了心中对这位师叔的不满。
郭昊想起那日自己与朱钟斗法时情形,虽然自己法力低微,却削断了敌手法宝,当时还道侥幸,如今才明白是那柄仙剑品性非凡、锋利无比的缘故。使劲点了点头道“师父的仙剑确是十分厉害啊”
“原来你也知道啊”赵活虎奇道,旋即醒悟郭昊是由陆元放带进山门的,同行几日,见识过碧落仙剑大展神威不算意外,又道“不只在凰羽门,放眼世间修真各派,仙剑碧落斩杀邪魔无数,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唉就是陆师叔这人太过小气,从不肯让我们这些小辈拿来摆弄一下,长些见识。还说碧落乃属神兵之列,被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碰一下也是亵渎了宝物。真是可气可恼。”
瞧着他愤愤不平的模样,郭昊心中诧异,想道“当日相遇三台宗长老之时,师父没半分犹豫,就将仙剑丢过来给我御敌,可没见他怎么当作回事。”不过他早已觉出这位向师兄对师父似有成见,这事便没说出口,免得。
赵活虎忽的一拍脑袋,道“明明说的是施术之法,怎地绕道法宝仙剑上头来啦小师弟你也不提醒我一下。刚刚我讲的那些你都明白了么”见郭昊点头“嗯”了一声,赵活虎这才续道“目下你的修行不够,不能炼制属于自己的法宝,我先传你一套不须法器便能施展的术法,可作防身之用。”说着将几句口诀以及施咒捏诀之法叙说了一遍。
见郭昊听完之后蹙眉不语,赵活虎道“道家术法博大精深,多少人纵是修行百年也只不过初窥门径而已,师弟你方刚入门,切不可太过心急。先且将这些口诀手势牢记于心,今后多加习练,日久自然精熟。”郭昊一想确是如此,遂阖拢双目,将刚刚所闻所见细细回味一番,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来,道“师兄,我都记下了。”
“嗯”。赵活虎并未如许多人那般指摘他记忆缓慢,道“好,前几日我教你引气诀的法门,我看你每晚都起来试炼,可有什么体悟”
引气诀并非什么高深法门,乃初入凰羽门弟子所修练气之术。郭昊闻言登觉赧然,他明明每晚都在修行天脉九篇,与赵活虎所教可没半点干系,此事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道“师兄所说的夫天地一体,五气充塞其间,无尽至穷,吾发乎先天重楼之所,引清明之气入体,去芜存菁。如此行之,至三花聚于顶颅,真气汇于气海,动而通达周身,可算小成”
赵活虎挥手打断道“我知道你已背熟了,只消说说修行之后有什么感觉没有”
郭昊脸上一红,低声道“这些话深奥拗口,我有些想不大明白。”他心智初开,再加悟性不高,之前所以能够修行天脉九篇,倒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缘故占了大半。如今赵活虎所授引气诀虽然简单了许多,一却仍是难以尽解。
赵活虎不知此节,道“那也没有什么,很多资质颖悟的人,初学道法时也是如此,只是还没能摸清门道而已,时日久了,自然有所感悟。”郭昊道“师兄所说的门道,要怎样才能摸索得出呢”
赵活虎道“修行之道,贵在体悟。正如许多修仙成就巨大的高人,他们的师父并不一定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因此说别人纵然教你千百句,也不如你自己体会所得的珍贵。这一点师弟你要牢牢记住。”
郭昊听出他语声低沉,似是想到什么不快之事,却也不好多问。赵活虎又再指点几句,两人便在巨石之前,打坐冥思。
山中修行,光阴忽忽,转眼时将近午。赵活虎起身说道“时候不早,咱们先且回去吧,吃过饭后再来此继续。”
这处开阔地离木屋并不遥远,不消多久,两人便已接近木屋所在,郭昊正自前行,前面赵活虎忽然止住脚步,郭昊驻足不及,一下撞在他宽厚的背上,红着脸退回,问道“怎么了师兄。”
赵活虎竖指就唇,“嘘”了一声,惊疑不定的道“羽画峰向无人迹,怎地突然冒出个人来”
郭昊透过重重树影、凄凄长草向前望去,果见有一条蓝色人影,在木屋之前走来走去。
。只是相距尚远,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面貌,道“会不会是别峰的哪位师兄,也来羽画峰历练,恰巧发觉了咱们的木屋,过来打个招呼。”赵活虎道“不会,凰羽门各殿衣饰虽然迥异,但都是由本殿首座长老指定的同一服色,我们竹节峰逍遥殿弟子均是身着蓝。
袍,那是绝对他师兄到了,可他们既知赵师兄和我在此,怎地事先未曾知会一声”他听赵活虎说过凰羽门的各种联络之法,或响箭破空,或烽烟冲天,种类繁复。
赵活虎想了想道“逍遥殿弟子我都认得,可没见过身形这么矮小的。”心思一颤,道“该不会是羽画峰深处的魔灵妖魄跑出来作怪吧”一念及此,倏觉背后冷风嗖嗖,心惊胆寒。
郭昊不知厉害,暗想“师兄的大力开山斧法修行精湛,就算是魔魄妖灵也奈何他不得。”便道“不如咱们走到近处,瞧个究竟”
赵活虎一把拉住他道“师弟,你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过去瞧瞧,若发觉有甚不对,你立刻就跑。”
郭昊一听,似乎此行会有莫大凶险,登时便不答应了,道“我可不能丢下师兄一人独个逃走。”说罢腰身一伏,压低身子,悄悄向前移去,赵活虎纵然神色焦急,却也拦之不及,只好也学他一般,伏低身形,从后跟去。
这样一来有荒草遮挡,两人目光便无法及远。赵活虎谨慎,走了几步,便欲再度打量前方情形,可还未待他直起腰身,就听头顶上方异响连连,循声望去,这一来不要紧,陡然间只见一张丑脸狰狞恐怖,毛脸红舌,距面门竟不足半尺之遥,一对圆眼正与自己瞪目对视。
“妈呀”
一声怪叫,赵活虎骇得心胆皆颤,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面。
郭昊闻声回头,却见那怪物蓝衫肥大,双足倒吊在松树枝之上,两支手指分别勾住嘴角两边,本就十分阔大的口唇咧到耳根,怪形恶状,却不是那只调皮的老猿又是哪个。
见赵活虎被吓得狼狈万分,它竟是兴奋无已复加,一转身攀上树梢,居高临下,哈哈大乐。
赵活虎恼羞成怒,双手撑地一跃而起,破军斧已然抄在手中,以斧指猿,厉声喝道“死畜生,我跟你势不两立”
老猿没见过赵活虎施展本领,只道他与郭昊一般,须得爬上树来,方能接近自己,于是非但不逃,讥笑之声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赵活虎也不废话,破军斧横向挥出,身在一旁的郭昊只听“噗嗤”一声轻响,斧刃业已切中树干,迅即深入,一人环抱的树干登时断作两截,向旁便倒。
老猿全没料到赵活虎所为竟然与郭昊全不相同,动不动就抡斧斫树,釜底抽薪,顿时令它闹了个措手不及。
见树冠朝地面栽去,想到若落地被抓,少不了一番折磨,偏偏大树倾倒方向又是一片空旷,相距最近的一株松树也在十丈之外,想要纵跃过去根本遥不可及,直急的抓耳挠腮,慌乱不已。
须臾之间,树冠已与地面剧烈接触,发出轰隆大响,老猿片刻不敢耽搁,借着枝桠甫一着地反弹之力骤生之际,一跃数丈,便撒开四爪朝着右侧林中逃去,间中不忘回头,窥探赵活虎是否已追到近前,可当它看清后方情状,步子立时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