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去菜市场买了三只乌鸡,放在家里先养着以备不时之需,等用完之后再采买。
接着,到何莫西生前住的出租屋拿了一件他以前最爱穿的运动外套。是阿迪达斯的,他攒了很久的钱才狠心买下,买了之后整个冬季几乎天天穿着它,吴启文知道他最喜欢那件衣服。
最后,去香火市场买了香炉、香烛,还让人写了黄表纸。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第七天。
第七天来了。
因为心里紧张,想着要考察一下地形,当天上午,吴启文就去了万柱村。
刚到村口,就看到有人在大办丧事。
一条长长的队伍,打头的几个人举着花圈,上面写着奠字。
后面跟着一溜穿孝服的人,好几个在掩面哭泣。
中间有六个人抬着棺材走。
最后面是礼仪队在奏乐,吹唢呐,敲锣打鼓,热闹不已。
随路地面上飘散了白色钱纸。
丧礼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开始举行下葬仪式。
亲友们纷纷上香、敬酒,鞭炮齐鸣。
到了晚上八点多后,人们开始逐渐散去。
乡村,大家歇息的时间较城里人更为早些。
蹲在草堆里的吴启文,手心早已紧张得全是汗渍。毕竟接下来的他,要做的事可是会遭天谴的。
打扰才刚安息的死者,真的太罪过,比盗墓者还罪过啊。
但是,他转念一想,若真的可以用这种方式让何莫西复活,又何尝不是死者生命的另一种延续呢。
这么想了之后,他才心安了点。
手表的指针逐渐指向傍晚十点。
原野之中也因夜深渐渐显露出寂寥之色。
周遭的桑树,柏树随着凉风微微摆动。
吴启文从背后的背包拿出铁铲锄头,来到石墓前,开始凿挖。
手上一边挖着,心里一边拜菩萨。
终于,露出了棺材盖子的一角,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直到整个棺材都暴露出来,黑乎乎一个大板子。
吴启文紧张地双手合十,看向挂在天边明亮的弯月,嘴里默念:“佛祖菩萨,请原谅我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也是为了好兄弟才死马当活马医。如果在四十九天后,一切皆是妄想,我一定将这位死者完璧归赵!”默念完后,还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站起身,没有再犹豫的开始拆封棺钉。
棺材盖松动了,吴启文颤抖着手用力推开了盖子。他看到了那个仿佛在冬眠,双目紧闭的尸体,死者的表情恬静安然。
吴启文从口袋里抽出一块白手帕往尸体脸上盖住,因为,实在是太瘆人了。
或许是刚去世不久的新鲜尸体,没有散发出腐臭味。
他不禁害怕地跌坐到了棺材边上的土丘,粘了一屁股的土灰。
嘴唇上下哆嗦着:“造孽啊!造孽啊!吴启文你不得好死啊!”
他垂眸再看了下表,时间接近凌晨十二点。时间不多了,他再次强迫自己用手支着膝盖骨站起身,虽然已经精疲力竭。
吴启文咬
咬牙,一鼓作气,用手抱起起冰冷僵硬的尸体,放到地面,再快速的用铲子将土堆填埋回去。
待处理好土堆后,把尸体扛在背上,在这墨黑的夜里,杂草丛生的山路穿行,来到早上泊车的地方,将尸体放入车子后座早已准备好的长盒子里。
因为尸体已经高度僵硬,不能有任何弯曲,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车门关上。
车子飞驰在空旷的高速路上,明明车里已经开了最大档的冷气,他的额头后背还是渗出了汗。
吴启文时不时咽咽口水,从后视镜查看后座上的情况。
生怕那已经死去的尸体突然像木乃伊那样坐起身子。
摸着方向盘的手隐隐在打滑。
到了停车场,车子才刚稳住,吴启文立刻扛起盒子冲回了家。
打开客厅的黑色柏木棺材,将尸体从盒子里拿出。
尸体头上的白布或许是在颠簸的路途中掉落了。
那张惨白无生气、双目紧闭,颊边还有雀斑的脸露了出来。
吓得吴启文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发软无力地倚坐在墙边。
强迫自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他惊慌失措地喃喃自语。
那是一张平凡的脸,高又宽的额头,扁平的鼻子,扎在人群中就认不出来。
但是可以看出他还很年轻,估计二十五岁左右。
越看越害怕的他赶紧封了棺,钉上了钉子。并且按照梦里何莫西的嘱咐开始做事。
稻草人早就准备好了,放在了棺材前。
最麻烦的莫过于赶鸡,鸡是畜生,它可让听不懂人话,重点是,吴启文长这么大从没养过鸡,根本不知道怎么赶。
他学着在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咯咯叫着挥舞手臂赶它跑,可是他让它往东它偏就往西了……
白乌鸡绕着客厅厨房到处跑到处跳,就是不肯绕着棺材。
莫非这鸡也感觉到煞气?
迫于白乌鸡的淫威之下,吴启文找来一条绳子,开始捕鸡大战,从没抓过鸡的他,让白乌鸡三番两次的扑腾开了,屋子里掉了一地鸡毛,连吴启文脸上都有鸡毛。
他啐了一口,愤愤地将飞到嘴边的鸡毛吐到地上。
心里骂道,去你的小鸡崽子,还治不了你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直接扑到白乌鸡身上,用身子压住它,把绳子快速地在鸡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不至于一下子勒死它。
成功。
吴启文呼了口气站起身,在白乌鸡后面,拉着绳子,像遛狗一样溜鸡。
这才曲折的完成了引魂任务。
堂堂一个人民警察,竟在一只鸡面前败了下风!
他泄愤似的割了白乌鸡的喉咙,倒了一碗乌鸡血,并且上了三炷香。
忙活完后,时间已经来到寅时了。
匆匆点燃长明灯后,吴启文累坏了,瘫坐在地板上,看着三炷香上的轻烟随风缓缓飘动。
虽然很疲惫,又惊又恐的,他还是不敢合上眼睡,时不时睁开看看长明灯是不是还亮着。
那四十九天,他像只昼伏夜出的蝙蝠。
白天睡觉,晚上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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