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炼灵殿旁的偏殿坐下,王山取出两个精致杯子,放了点翠绿的茶叶,用神庭二重天的灵湖水泡开,清香中带着一丝微苦的气息顿时蒸腾而上。
王山递给张博一杯,张博接过,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王山端着茶杯,蒸腾的热气袅袅而上,他闭上眼睛,慢慢呼吸着茶叶的香气,等那茶香在腹中滚了几圈,才将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上等灵茶下肚,连灵躯都感觉到一股热气在腹中游动,微苦的香气在口舌之间涌动,一浪接着一浪,苦味时浓时淡,香气馥郁万分。
“呼……”
王山吐出一口长气,这才睁开眼,看到张博一动不动,讶道:“你怎么不喝?”
“我不喜欢喝烫的。”
张博道:“烫茶只能一口一口抿,总觉得不爽利,不如凉了一口闷。”
“粗俗!”王山不满的横了他一眼,“这茶叶可是来自东方天庭的好宝贝,以我的身份,每年也才可怜的分到那么一两,你这小子,真不识货。”
张博有些蛋疼,喝个茶而已,哪来这么多讲究,东方天庭的茶叶,不也是茶叶么!
就算一口抿的量再少,也有抿完的时候,一杯茶下肚,王山明显放松了不少,懒洋洋的躺了下去,坚实的太师椅愣是坐出了躺椅的味道。
然后他开始讲述为什么这么重视那个时空之魂。
“我们仙官呢,和你们战将体系不同,职责不同,这你应该都清楚吧?”
张博点点头。
战将体系就不用说了,神庭的所有和暴力有关的活动,行动,所有的执行者参与者,都归属于战将体系。
仙官体系就比较复杂了,类似于地球上的公务员,几百种上千种分类,根据职责又划分出上万种仙官,简单点说,不直接参与暴力活动的,都是仙官体系。
比如军需司,虽然在第三重天,归属于斗牛宫管辖,但其实也是仙官系统,和斗牛宫存在实质上的区别。
“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虽然危险点吧,却好歹自由。”王山又往下缩了缩,眯着眼睛道。
“尤其是巡天将,既不像天兵那么脆弱,又不像守天将那般受限,整天巡察天地,虽说危险吧,好歹自由自在,想想自由的翱翔在天地之间,又该是何等潇洒,何等美妙。”
王山的眼睛眯着,脸上带着浓浓的憧憬与落寞。
“神庭的仙官,不也能自由活动么?”
张博有些不解,仙官受限于职责,确实不能像天兵那般随意活动,但也没限制的太厉害啊!张博还是天兵的时候,就跟随过不少仙官下界显圣,不明白王山这浓浓的惆怅从哪来的。
“是啊!”王山闭上了眼睛,淡淡道:“是限制的不厉害,咱们做仙官的,一旦牵扯到职责所在,四海八荒都能去,不但如此,还会有神庭调派天兵天将保护,堪称万无一失。”
“安全无虞,还能一路游览风光,就算妖族打上门来,咱们仙官也是最先撤走的一批,多少天兵做梦都想加入仙官一系,据我所知,卓百岁曾经给了你一个机会,被你浪费了?”王山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张博,又转了回去。
“额……直来直往的生活比较适合我。”张博委婉道。
青狐的事虽然是个遗憾,不过他却一点也不后悔,反而很庆幸,无知无觉的躲过一劫。
他的真正依仗是摸不清来历的净孽珠,而净孽珠的能源,只有孽力。
在天兵的这个身份限制下,他不可能去当一个江湖大侠,惩奸除恶,从人类身上赚取孽力,他的对手,只能是残暴的妖族,而仙官,除了宣判罪证的时候,是永远不会面对妖族的。
入了仙官体系,基本上永远没了陨落危险,却也等于自斩一刀,主动断去狂飙突进的可能,从此只能靠功德,靠年龄晋升,这是张博绝不愿意的。
王山道:“我没别的意思,慎重做决定,是一件好事,总比轻易下了决定,事后却后悔万分来的强,比如我,想后悔都没了机会,那多可惜。”
“后悔?”张博反问道。
“你知道我在炼灵殿呆了多少年了么?”王山同样反问道。
张博摇摇头,仙官的事情他了解的不多,不过据他知道的一些情况,好像神庭在册的仙官,最短的在职时间也有三十年往上。
“三百年!”王山竖起三根手指,轻描淡写的道:“从我接下仙官印信,拿起炼灵殿的令牌那一刻开始到现在,足足三百年!”
张博有些惊愕,他想过可能会上百年,但没想过会是三百年这么久!
“这三百年来,我凭借功德,蜕去凡胎,铸就仙体,名列仙班,晋入封神榜,从此不死不灭,永无陨落之忧。”王山淡淡道:“多少我曾经的同袍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我,多少后辈用尊敬的目光看着我,我完成了无数天兵直到陨落也完成不了的晋升,做到了千人成一甚至万人成一的那个一。”
“但我这三百年,却连曾经当做家的斗牛宫都没去过,甚至于,我连这第二重天都没去个完全。”王山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张博却听得心里一抽。
“都说神仙自在逍遥,世人都羡神仙好,只有自在忘不了,我是个神仙,却更像个囚徒。”
“其余的仙官同袍,因着职责,还有可能下界办差,我却只能在这炼灵殿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下界,身心舒畅的回来,我依然坐在这里,站在高台,凝练着一具又一具的灵躯。”王山有些失落。
王山自嘲般笑笑:“刚刚赵奇说的其实没错,整个神庭,就算是天王,都不如我看的透彻,我在这炼灵殿,看着每年的新兵一批比一批多,烈火界每年送过来的魂魄一年多过一年,神庭的兵马却从来不见增长,和我一批的同袍要么陨落要么晋升,直到如今,一批三百人,只剩下三个。”
“我曾经为我仙官的身份感到万般荣耀,每天我都欣喜的看着我神圣的衣袍,熟练的凝练出一具又一具灵躯,欣慰的看着他们说话、蹦跳、交谈,格斗,习练武技,然后,他们踏出大门,我回到炼灵殿,相见无期。”
“每一年的面孔都不一样,不变的,却只有这座空荡荡的殿堂,和一个我。”
偏殿里的气氛有些低落,张博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落寞与心酸,他讨厌这种情绪,也讨厌这种感觉,便岔开话题,道:“那个时空之魂,究竟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