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把他绑起来!许致远一声冷喝。
先前与傅霆琛交手的保镖立刻上前,出手便要锁住男人双肩,打算一招就要将他制住。谁知道抬起的招式才到半路,戛然而止。
许先生,不要你女儿命的话,就试试看啊。
傅霆琛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枪,只不过一闪身,他就站到了许一一身边,将她肩膀一拢,冰冷的枪口就对准了她的额头。
像一道惊雷劈过青空。
抑或是一道闪电撕开迷雾。
从与傅霆琛重遇开始,明明她已经沦落到尘埃之中,他也摆明了要肆意踩踏她两脚,可偏偏一转头,他竟要求跟她签一纸协议,两人契约结婚,他给她钱,给她安身之地,只需要她绑定在他的身边。
一开始,她自以为聪明的理解为,他是为了给自己的新欢程西西找一个替身,她是明修的那条栈道,然后别人防火拆桥都可以对着她来,他跟他的心上人暗渡陈仓甜蜜度日就行了。
她因为这一个猜想,心底无数次隐隐作痛,甚至在情绪难以自控时跟他吵过闹过,直到那一次在余免的店外,他告诉她,将她留在身边,是因为他要找到那次绑架的凶手,将不知何处而来,悬在头顶那把利剑斩断!
他说,他需要她当好一个诱饵。
他问,你明白吗?
她当时内心激荡,隐隐窃喜于他的坦诚,又心疼他遭遇过的残酷,于是当时根本没有仔细思考,就急于取悦他一般的应下:明白了。
真的吗?她真的明白了吗?为什么偏偏她是诱饵,当时许长明都已经进了医院在他的控制之下了,她还能把谁引出来呢?
她压住自己的疑惑和不安,尽力配合他的需要,在跟他耳鬓厮磨的那些缠绵温存里,她甚至从心里浮出脉脉的幻想,她如此的被他需要着,因此,他依旧是爱着她的。
直到洛舒意和许欣念联手,丧心病狂的将她的孩子抢走,逼她离开他。当时她那么的绝望而无助,她没有任何的筹码和退路拒绝这个要挟,她只能带着满身风雨,跟他决然而别。
谁能知道她有多痛啊?
当你因为自己的无能,被夺走孩子,又被要挟背叛自己所爱的人,那种痛,那种绝望,那种恨不得将自己投入十八层地狱毁灭干净的自厌自弃,除了她自己,除了她飞在三万英尺之上那一滴滴落在云端的泪,谁能知道啊?
可结果呢,原来他并不在意她的背叛。
因为她对于他始终只是一个诱饵,所以即使她转身离开,他还是要想办法将她弄回去,用那些看似牵挂的举动,似有若无的暧昧缱绻,有时候姿态强硬,有时候又示弱柔软,始终不肯放开她。
直到鱼儿上钩。
他终于找到了他要的真相,引出了背后这个人。
许一一抬眼看向傅庭琛,那个男人长身而立,冷傲的侧脸如此遥远而陌生,哪有一丝脆弱的影子?
她又看向许致远,同样陌生,又莫名的熟悉,他的女儿,那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要知会她。
甚至在这一刻,他们面对面相峙,嘴里轻描淡写的说着她的存在,就像讨论一支笔,一张纸,一件摆在那里随时可以取用的工具!
她在乎什么,他们都不在乎。
她深爱过的男人,在终于利用完了她之后,将枪口抵在了她的额头。
神啊。
神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念头如海水一般在脑海中汹涌,锥心的痛苦在心底盘旋,她用力抓紧自己身边的椅子,身上一忽儿冷一忽儿热,像熔岩与坚冰同时在体内肆虐。
在这一刻,许一一终于彻底确认了一件事。
傅霆琛,原来真的不爱她。
也是在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在冰与火两种极端痛苦的翻滚之中,一片片碎裂,消散,她过去二十多年相信的,坚持的,沉浸的,那些爱与希望,那些美和善良,就在这一刻,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