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顾念北轻轻圈着许一一，垂眼打量怀中女人，只觉得她清丽更胜从前。头发略略长了些许，在耳后弯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让她看起来不似上次分别时那样冷得像一块冰，而是多了几分温婉。

似三月春水，乍暖还寒。明明微见涟漪，细看又无波澜。

他已经，看不透她了。

从前的许一一，带着几分名媛淑女的矜持与骄纵，对陌生人自然是高冷的，但对着亲近的人，都是简单天真之极，大部分时候心里想什么脸上就表露无遗，再若有人逗她一逗，什么话就直说了。

现在的许一一，说话并不冷淡，甚至称得上和气，但那和气中就透着一丝冷淡和疏离。她不再表露很多情绪，矜贵而内敛。

即便是对着他，也是这个模样了。

顾念北这么想着，原本因为许一一不再抗拒他的拥抱而欣悦的心情，也慢慢的淡下来。

说起来，他不是不后悔的。

从两年前他陪着许一一来港城，许一一慢慢将他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两人从朋友到情人，一路他耗了多少心思才换得这样的进展，直到最后生死关头，他奋力一扑时，心中是觉着，这一腔热血，也许就此白费了。

但那一刻，看见傅霆琛那举动时，他也来不及多想，就扑了上去。

好险，好险，他还是醒过来了。

他醒过来了，醒来第一眼看到许一一那张憔悴仍不掩绝色的面容时，他的心就定了。

如果这也是一场战役，就算从前他总输给姓傅的那混蛋，这一次，他也赢定了。

因着这点得意的心，不知不觉的，有些感觉就变了。

许一一那阵子特别忙碌他是知道的，可知道不等于能理解。原本顾念北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就算他家的生意，他也只是捡着有兴趣的沾手，平日里捣鼓自己喜欢的电影之类的多。如今许一一满心扑到那地产生意上，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跟他聊起的也是那些人心算计的事，实在令人索然。

还有就是，他觉得许一一变得世故算计不说，心越来越狠，人也越来越冷了。

就说他醒来之后，他姐姐特意飞过来看望了他的那一趟，就让他心里很不好受了一阵。

他姐姐自来跟许一一不对盘，之前在北城还因为想解除两家婚约的事情，去找过许一一的麻烦。这次他是因为救许一一才九死一生，因此他姐见到许一一自然也是没有好脸色的。

当时许一一正坐在他床边听着医生说他病情恢复的进度，他姐就满面激动的奔进了病房，刚喊了一声弟弟！，一眼看见许一一在旁边，冲过去就将许一一的椅子往旁边一掀，嘴里骂道：你这个狐狸精丧门星，害我弟弟不够，还缠着他不放呢！

当时他起身就想拦，无奈身体还虚弱，行动便有些迟缓。还没等他坐起身来，许一一已经把他姐整个甩翻在了地上，一双手毫不留情的掐着她喉咙，掐得她那张原本美艳张扬的面孔整个都扭曲了。

她当着他的面，竟也对他姐这样毫不留情，那身上的煞气，一瞬间令他都有些胆寒。

后来他姐只能背地里冲他哭了半晌，但许一一过来，他姐就一定会避开，都怕在她跟前露面。

他姐对他哭道：以前看着是个娇蛮大小姐，但性子直率可爱，现在怎么跟个阎罗一样吓人了。这，这也是个女人？

他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郑媛总来看他，求他帮忙替许欣礼说话，他虽然知道许家那一摊子破事，但想着要是许一一因此能脱出身来，他俩一起过点从前那样悠闲日子，许一一未必不能回转过来。

于是他就提了。

没料到被许一一断然否决。他一时面子上下不来，心中原本又有郁气，再加上他姐给他看的那些监控录像说的那些闲话，一下子就爆发了。

许一一眼神中的伤痛他看得清清楚楚，可他在那一刻，也只觉得心灰。

这不是他要的。

他拼了命换来的，不应该是这个，可到底应该是怎样，他想要的许一一是什么模样，他一时也惘然。

于是他走了，像一个风筝，留下一个约定在她手中，像一根线。不近不远，遥遥牵着，他不羁浪荡的时候，也感受到她牵扯的心思。

顾念北心想，终究他是赢了的，傅霆琛已经不知所踪，许一一有的，也只有他了。

现在他回来了，许一一也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