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流产？”医生脸色微微一变，只是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也没有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后问道：“这件事你先生知道吗？至少要等他回来商量一下。”

“送我来的不是我先生，是我的朋友。”狄墨说道，“下午能安排吗？”

“我帮你问一下。”医生说完出去打了两个电话，不多时又推门进来，说道，“下午到晚上的手术室都排满了，最快也要明天上午九点妇科的医生上了班才能排。”

“那就排明天上午的吧。”狄墨说。

“好，那我给你预约上。”医生看了看她，又说道，“你还有时间想一想，要是不想做了，随时找我取消。”

“谢谢。”狄墨向她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医生看着她这一抹微薄到苍白的笑意和平静无波的神情，不知怎的竟有些心疼，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病房。

狄墨方才说了那些话觉得身体虚的很，手脚没力气还觉得一阵阵的困意。下午的阳光不像早晨那么强烈刺眼了，照在床边暖洋洋的，她醒着心里空旷无依，索性就躺下睡了。

睡吧，睡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事情。她心里喃喃的念着，在一片融融的阳光笼罩下沉入梦乡。

她又开始做梦。

是个短暂破碎的梦，没有什么情节，都是些斑斓的光线和色块，交替的闪烁，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

那些声音很快消失，后来她像是走在一条长长的隧道里，隧道的顶上是大片大片的五彩的石头，她听到脚底下有哗哗的水声，低头去看却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心里滑过一个想法:也许自己正走在一条河里？

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到了一个山洞里，山洞里有亮光，她看清了。

原来自己站在一条暗河里，水漫过她的整条腿，已经涨到了腰间，她看见自己的白裙子漂浮在水面上，渐渐感觉到了寒冷。

“好冷……好冷……”

不知是她心里的声音在念，还是山洞里有人在念，朦胧细微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她独自站在水里，四处张望，忽然看到前面的水面上漂来好多的木盆。

这些木盆都是空的，里面黑漆漆的，就这样朝她漂来，很快将她围了起来。

“妈妈，好冷……”

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说着，她面前的木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他闭着眼睛，脸色是青白的，不是健康的颜色。

“妈妈，好冷，好冷……”小小的声音还在反复念着。

她心里忽然涌上了浓烈的难过和痛楚，伸出手去要把那小娃娃抱起来。

那木盆却随着她的动作飘远了，像在拒绝她的靠近。

“好冷，好冷……”那声音变的微不可闻，渐渐听不到了。

“不！不要！”她心里忽然怕极了，她怕那声音会这样消失，拼命的往前追赶，在水里跌跌撞撞。

“你别走！”她喊着，感觉不到眼泪的温度，只知道从眼睛里流出来了，“孩子，我的孩子……”

河水流动的越来越急，她追不上了，绝望的在水中哭泣。

到底是哪里来的悲伤，源源不断的抓着她，要把心脏都挤碎捏烂，那河水变的很红，红的像她的血，又冷的像冰。

“妈妈，好冷。”

那微弱的声音蓦地在她后面响起，她转过头，看见木盆不知何时飘到了身旁，她刹那间欣喜若狂，伸出手把小小的娃娃紧紧抱在怀里。

他真的很小，身体很凉，几乎没有温度，在她怀里闭着眼睛。

“不会冷了，我抱着你。”她轻声说着。

河水“哗啦啦”的流走，把她的眼泪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