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轰隆隆的雷声响了一个多小时，十点多的时候只听见外头哗哗的像拧开了水龙头，瓢泼大雨从厚厚的云层中跌落人间，像是一场酝酿许久的宣泄。

暴雨如注，冲打着窗棂，狄墨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心里只觉得烦躁。

她翻个了身，脸上被打的地方扯的有些痛，才想起来这一天诸事杂乱，竟顾不得自己成了什么狼狈模样。

她打开台灯翻出小镜子，别过头仔细观察右脸，看到只是红肿后松了口气，正准备把镜子收起来，却发现耳边有数点暗红凝结，贴在肌肤上已经干透了。

是何震的血。

她摸了摸那几点血迹，心中刺痛，像是被一根细针反复的扎着，透不过气来。

回想往日种种，终是一场梦。

她从今往后再也没法去喜欢什么人了。

碰见何震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去逃去恨，她承认自己动摇沦陷过，可她不敢妄想不属于她的一切。

他的世界危险复杂，他的态度捉摸不透，还有裴琳，还有之前那许许多多的事……她还能怎么办呢？

而盛文宣也该有他的光明人生，而不是和她这个天涯零落人纠缠在一起。

她越想越多，终是睡不着，于是把自己的那点东西收拾了一下，预备着明天离开折桂园。

……

熙堂。

方若沐站在廊下点了一支烟。

徐徐的烟雾飘到雨中，很快被飞溅的水珠打散，他看着地面上的石砖被洗的发亮，在这深夜映着廊下的灯光显得十分清冷。

“大少，你怎么还不睡？”老武从后头走过来问道，看到他竟夹了支烟在抽，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不是不抽烟了么，有心事？”

“听说她怀孕了，不知道阿震想怎么办。”方若沐又抽了一口，剩下的半支烟直接扔进了雨里。

“表少爷这次可弄大了……”老武也叹了口气，“新欢变旧爱，旧爱变新欢。”

“别的都不管，孩子不能有事。”方若沐坚决的说道。

“那明天派几个人……”

“不妥。”方若沐摇头，“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咱们盯着齐原，他也盯着咱们，从熙堂派人出去太惹眼了。”

“不如咱们借几人去看顾狄小姐？”老武突然想起来，“傅记茗茶馆的主人云姐，她手底下有不少得力的线人，给钱就派出去，最合适不过了。”

“傅若云？咱们跟她没什么来往，她那边靠得住么？”

“大少你有所不知，她大哥是中心医院的傅院长，就是当年在z市给表少爷接生的那位。论起来都是老朋友了，靠得住。”老武笑着说道。

“原来阿震跟他们家还有这渊源，从没听你跟爷爷说过。”

“我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有许多事不提哪里记得起来呢。”老武说道，“不早了，大少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我去安排。”

“嗯。知道了。”

方若沐回屋前又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天空，暗想这暴雨大概要一直下到明日才肯收敛了。

只是雨停了风波不会停，未来如何谁也预测不到，做好能做的一切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