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你楼下走过,
梧桐的花苞如冰雹坠落
你砸了我的锅
小子,我要把你的头敲破。
……
路平安抬头去看,成家熊孩子又摘了一颗正要往下面投。
路平安索性一松电门,停住了,就那么抱着手臂看着他,眼神很明确:小子,你再扔一颗试试?别以为姐姐我现在用得着你,就不会揍你!
像是被她的眼神震慑到,成家熊孩子捏着梧桐花苞的手果然就顿住了。
以为多厉害?也就这么点胆儿吗?
路平安白他一眼,不再跟他计较,骑了车刚要走,有不明物体突然飞来,她下意识地一挡眼睛,一颗花苞正中眉心,刚要抬头,啪,又是一颗。
她一伸手,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再次飞来的一颗,狠狠一抬头,楼上那个,冲她一吐舌头,走了!
我的天呢!
跟上次被舔掌心的感觉一样,路平安一激灵,寒毛竖起的那种苏爽,瞬间蹿遍全身。
小岳岳犯贱,成星星卖萌,世间竟有如此多的奇男子?
真想一巴掌打死,却又舍不得。
路平安驾着三轮车默默往前走,心里有一种被挫骨扬灰的绝望。她上辈子到底是毁了几个银河系,才让她遇上他?
……
所谓小白楼,其实就是隐藏在樱桃园深处的一栋外表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属于林桦桦小叔的房产,是林家老太太在世时为了把小儿子留在老家,特意给他盖的。只不过,林小叔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s市做老师。后来成家立业,家也安在了s市。除了林老师携新娘子回家拜祖那次在小楼里摆了一次酒,这小楼已经荒废了十年,只在每年春节祭祖时开一次门,放一挂鞭炮。平时除了黄鼠狼喜欢在这里打洞,少有人来。
万顷桃园旅游公司成立之初,成星宇就看中了这小楼的位置,托了林海生从中牵线,买下这栋小楼做了办公地址。他已经派人来收拾打扫了几天,直到今天才算把院子和房间都收拾干净,只等明天家具和办公用品都运过来,就可以正式开门营业了。
门口的牌子已经挂起来,白底黑字,简洁又醒目。成星宇那辆宝蓝色的跑车就停在门口,车身上的污渍已经冲洗干净,被羊蹄子刮到的那几处伤痕就愈发明显。
路平安驾着电三轮直接驶进院子。院子里的杂草乱树都已清理干净,堆在角落里等着被运出去。小院平平展展,在夜气里泛着新拔起来的草木根茎的微香,清清凉凉。
从这个方向望过去,二楼露台上,一张小桌,两把椅子,成星宇正跟林海生对坐而谈。他手里拿着一份a4纸打印的文件,指着远处的樱桃园说着什么,再低头拿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那一副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样子,跟刚才那个拿花苞砸人的熊孩子一点都不搭。
江舟一看见路平安,立刻丢开手里的活跑过来。
“安姐姐,我来搬。”
江舟和一个小伙子一起把那口大铜锅往下搬,坐在门口的刘诗萱丢开手里的一本图册就跑了过来,好奇地问:“到底是多大的锅啊?”
小丫头的目光落在还用包袱包裹着的大锅上,许是被大锅的体积惊到,眼睛一下就直了,也不说话,扭头就往楼上跑。
林海生先从楼上下来,指挥着几个小伙子抬来一张桌子放在房门口檐廊下,再把大锅安置在桌子上。包袱揭开,露出里面铮亮的黄铜色。
江舟啧啧称奇,“这该不是金的吧?”
林海生朗声笑起,“你就把它当成金的嘛!”
大家正围着锅看,刘诗萱拉着成星宇从楼上下来,两个人,一个兴冲冲,一个懒洋洋。刘诗萱指着包锅的浅黄色布,兴奋地问成星宇,“小舅舅,你快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所说的槐染?”
成星宇看了路平安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那块布,懒懒地说:“是。”
两人一问一答,不光是路平安,就连林海生也惊讶,他看着刘诗萱,问:“小姑娘,你知道槐染?”
刘诗萱一脸抑制不住的兴奋,眼睛紧紧盯着那块布,说:“我是听我小舅说的。他说你们这里以前流行一种用槐花染的布,那种布又黄又娇,很漂亮。”
林海生以一种看知己的眼光看向成星宇,冲他竖竖大拇指,感慨着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成星宇拉过一把椅子,懒懒散散地往上一跨,坐下来,下巴搁在椅子背儿上,说:“有什么啊?这就跟路家八大碗一样,听着名气很大,”说着,他瞟一眼在一边擦锅的路平安,故意提高声音,吐出四个字,“言过其实。”
正在仔细地给那块布拍照的刘诗萱就不同意了,立刻反驳,“什么呀?小舅,这叫民间技艺传承,并没有那么简单的。你不是都试过好几次了,一次也没染出这种娇艳的黄色来吗?”
成星宇内心独白:谁来收了我这大外甥女?她是个哑巴。
“对,”江舟补刀,“我作证,猩猩确实玩过,手都染成屎色了,都没把布染好。”
成星宇内心独白:这人是谁?我不认识他。
补完刀,江舟也拿起那块布仔细看着,不相信槐花能染出这么娇艳的黄色来。
他问林海生,“主任,这有点不可信啊。槐花是白色的啊,到底是谁那么聪明发明的用槐花染色啊?”
林海生微微一笑,看向正在一边默默擦锅的路平安,“这个,你得问平安。”(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