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眠大步向前走了几步,道:“我不离开令爱远些,你也不敢对我发作,现在你不必担心我伤害她了。”
毒手药王望了徐凤眠一眼,点头说道:“你小小年纪,倒有英雄气概,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见识了,你可以走啦!”
徐凤眠道:“你点我穴道,放我身上之血,岂能就此算了,如不让你吃点苦头,我不是太吃亏了?”
毒手药王冷冷道:“你当真要和老夫动手吗?”
徐凤眠沉吟了一阵,道:“你要放完我身上之血,置我死地,但你的女儿,却救了我的性命,恩怨相抵,也该算了。”拉开大门,大步而去。
毒手药王没有出手阻挡,望着徐凤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徐凤眠长长吁一口气,绕回那存放棺木的厢房中,但见两个棺材盖子,都已打开,棺中空空洞洞一无所有,心中忖道:闽滇二贾已在这棺木中放下书信,自该盖好棺盖,此刻棺盖大开,那留书必已被人取去,适才红芍夫人和那玉兰来过,留书极可能落在两人的手中……
一想到棺中留书,陡然心中一震,暗道:那闽滇双贾探听我的消息,涉险偷入百花山庄,想那庄中防守严密,闽滇二贾纵然是武功高强,只怕也难以平安的退出百花山庄,心念一动,立刻跃出厢房,施展开轻功,疾向百花山庄奔去。
等到了百花山庄,才突然想到自己已是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那闽滇二贾,纵然有着什么凶险,也是不便出手相救,应该想个法子掩去真正面目……
沉思之间,瞥见周雄英缓步走了出来,道:“三弟到哪里去了?”
徐凤眠镇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道:“一言难尽,小弟几乎被人放完身上存血而死……”
周雄英原本冷肃的脸上,泛起了惊讶情,道:“有这等事,什么人这般大胆?”
徐凤眠暗想:经过之情,绝不能照实说出,看来只有编造一番谎言了。
他本不善机诈,但自听红芍夫人一番话后,心中已然提高了警惕,花无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半骗半抢的取走了玉仙子的画像,更是使他警觉到了自己处境,表面上受尽了宠爱,骨子里却是风急浪涌、险恶异常,再在那古庙中听得闽滇双贾的对答之言,几下里印证所得,已感觉到,自己正陷入泥沼之中。
花无欢未归隐之前,在武林中凶名昭著,似乎和武林中正大门派都有着很深的仇恨,后来受了重伤,隐居在百花山庄之中,此际正在计划着重出江湖,虽然还未正式出山,但早已着手部署,不但各大门派中,都有他的内应,而且还联络了几位归隐的魔头,正进行着一件震动武林的阴谋……
只听周雄英说道:“三弟遇上何等人物,他为什么要放完你身上的存血呢?”
徐凤眠霍然一惊,急急说道:“那人叫什么毒手药王,兄弟一时不慎,被他点了穴道,至于放我身上之血,是为救他女儿性命。”
他谎言还未想好,周雄英已节节逼问过来,一时情急,只好照实说了出来。
周雄英接道:“毒手药王,此人乃武林中有名的奇医,小兄似是听大哥说过,和他交情甚深,可是他知你身份之后自行放了你吗?”
徐凤眠道:“不是,是他女儿救了我。”
周雄英先是微微一笑,继而面色一整,皱眉问道:“那人现在何处?”
徐凤眠心知已难欺瞒,只好说道:“正北方一座残破的大庙之中。”
周雄英道:“这就是了,大哥挂虑你的安危,已派出了十二批人手,追查你的行踪,此刻尚在那望花楼上等待消息,咱们去见见他吧。”
徐凤眠道:“小弟理应登楼领罪。”
周雄英道:“大哥神威慑人,一向严肃,咱们庄中的人,无不敬畏于他,但对你却似垂顾极深,破例优容,不是我这做兄长的说你,以后你该好好检点一些才对。”
他一向对徐凤眠和蔼亲切,此刻却陡然摆起面孔来教训起徐凤眠。
若是徐凤眠未知这百花山庄内情,不知自己处境危恶,定然抗言声辩,但此刻却是淡淡一笑,道:“见着大庄主时,小弟自当领责请罪。”
周雄英轻轻咳了一声,道:“江湖上风波险恶,有时候武功会全然无用,你涉世未深,阅历不丰,很难应付那险诈人心,此后最好不要单独在外面走动。”
徐凤眠突觉一股怒火,由胸中冲了起来,道:“二庄主责备的是,但小弟别师下山,旨在回籍探亲,不想无意间得遇周兄,得承折节下交,又代为引见大庄主结作异姓兄弟,但锦衣玉食,却无法挡住小弟思亲之情,小弟想明日告别二位兄长,动身回家。”
周雄英呆了一呆,道:“大哥对你寄望很高,只怕不会答应让你离开……”
徐凤眠接道:“人生在世,孝道为先,如若二位兄长把我当作兄弟看待,定将大加赞赏兄弟这番孝心才是。”
周雄英轻叹一声,道:“见着大哥之时,你自己对他说吧!”放开大步,向前走去。
片刻工夫,二人已到望花楼,但见全楼灯火通明,耀如白昼。
徐凤眠一路留心查看,不见动静,也不知那闽滇双贾,是否已经来过。
周雄英带徐凤眠直登十三层楼,只见花无欢正凭窗而坐,观赏夜景,瞥见两人走了上来,侧身一笑,道:“二弟三弟请坐。”
徐凤眠随在周雄英身后,看他毕恭毕敬的抱拳谢座,也只好跟着行了一礼。
花无欢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幅画卷,笑道:“这玉仙子的画像,为兄已然瞧过,虽然是彩笔传神、活色生香,但也未如传言中动人,你好好的收存着吧!不要遗失了,而致无法对那红芍夫人交待。”
一向严肃的花无欢,此刻却大反常态,脸上泛现着难得一见的笑容,递过画像。
徐凤眠接过画像,道:“小弟领罪来了。”
花无欢笑道:“你做了什么错事?口气这般的严重。”
徐凤眠怔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话,回顾了周雄英一眼,道:“小弟私离了百花山庄……”
花无欢笑接道:“你身为三庄主,自该是行动自如,何况我早已知晓同意,此事何罪之有,未免把大哥看的太古板了。”
徐凤眠接道:“有劳大哥派遣一十二批人手,寻我下落,岂能无错……”
花无欢摇摇手不让徐凤眠再接下去,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已放心,这些小事,岂值谈论……”起身一笑,接道:“时光不早了,你们也该休息了……”
徐凤眠急道:“小弟还有下情奉告。”
花无欢又缓缓坐了下来,道:“什么事?只要为兄力所能及,无不答允。”
徐凤眠道:“小弟学艺师门,久别高堂,思念亲情甚切,意欲回故乡一行,探望双亲。”
花无欢笑道:“为人子,正当如此,不知兄弟想几时动身?”
徐凤眠暗中查看花无欢的神情,一片和颜悦色,毫无不愉之情,当下接道:“小弟忽动思亲之情,归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飞回,想明天就动身上路。”
花无欢点头笑道:“明日中午时分,为兄的设筵为你送行。”
徐凤眠道:“怎敢劳动大哥?”
花无欢道:“为兄本该随你同行,拜望伯父母,但庄中正值多事之秋,不便远离,半日时间,已够小兄准备一份礼物了,下去休息去吧。”
徐凤眠心中十分感动,暗道:似这般明事理,重情义的人,岂是大奸大恶?
周雄英当先起身,抱拳告别,徐凤眠也抱拳一礼,两人联袂下楼。
刚刚出了望花楼,那满楼灯火,突然熄去。
周雄英低声说道:“大哥对三弟可谓是仁尽义至,爱护情切,三弟回乡见过双亲,最好能早些赶回,免得大哥怀念才是。”
徐凤眠道:“这个待小弟见过双亲之后,才能作主……”语声微微一顿,又道:“今夜咱们这百花山庄中,可有人来探访过吗?”
周雄英道:“没有,三弟为何如此一问?”
徐凤眠灵机一动,道:“想那红芍夫人约斗终南二侠,全由武当派而起,那武当派岂能坐视不管,或将派人来一探虚实。”
周雄英道:“言之有理……”略一停顿,又道:“为兄的不送你了。”
徐凤眠道:“不敢有劳。”说完,对周雄英长揖而别,径直回了兰花精舍。
只见玉兰、金兰相对坐在厅中等候,一见徐凤眠归来,齐齐起身迎了上去。
玉兰长长吁一口气,道:“三爷终于回来了,找得我们好苦。”
徐凤眠心中惦记闽滇双贾,答非所问的接道:“今夜中,可有人来窥探咱们这百花山庄吗?”
玉兰道:“奴婢随伴红芍夫人,去找三爷,回来未曾闻得。”
金兰接道:“奴婢一直守在厅中,未闻任何警讯。”
徐凤眠心中奇道:这就怪了,以这百花山庄布设的严密,闽滇双贾只要进入庄中,必被发现,何以庄中全无警讯传出,难道这两人口是心非,没有来此,或是行至半途知难而退。
忖思之间,随手掀开垂帘,步入卧室。
玉兰晃燃火折子,点起木台上的红烛,道:“三爷可要吃些东西?”
徐凤眠挥手说道:“不用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也该去睡了。”
金兰,玉兰相互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缓缓退了出去。
二婢去后,徐凤眠立即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他心中一直担忧着身上的存血,被人放出了很多,不知是否会影响到功力,运气一试,但觉血气畅通,直达四肢百骸,竟是毫无阻碍之感。
要知毒手药王放徐凤眠身上血时,连番经人干扰,放血并不很多,但这等放血之事,在徐凤眠心中引起恐怖错觉,却是很大,心中一直想着身上之血,最少已被人放出一半。
但觉真气升腾,直上十二重楼,渐渐的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待他从禅定中清醒过来,已是日光满窗,心中突然想起红芍夫人和终南二侠比武之约,急忙一跃下榻,顾不得洗梳,大步向外奔去。
只见玉兰、金兰劲装佩剑,早已站在厅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