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眠已自知失血过多,难耐久战,何况四周群豪,不下数十人之多,如若拖延时间,对自己大是不利,一面运气止血,一面施展连环闪电掌法,展开了快攻,倏忽之间,连攻九掌。
石奉先手中长剑、已无反击之能,被迫改采守势,南派太极门的武功,原以阴柔之力见长,剑招辣而不猛,最利防守,连接了徐凤眠九掌之后,竟仍能从容应付,不露败象。
但那南逸公的连环闪电掌法,却是纯走的刚猛路子,掌掌风起云涌,威猛无比,如果以徐凤眠的功力而论,已可把掌势发挥出八成威力,但他一则因失血过多,内力大打折扣,二则运气闭穴止血,一无法全力发掌,九掌过后,强敌未败,他却有些后力不继之感。
但闻石奉先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突然反守为攻,他的剑势,看上去并不凌厉,但却连绵不绝,飘忽难测,劈刺之间,极是难防。
这正是南派太极门中,赖以争霸武林的绝技“回风十八剑”,虽只有十八招,但每招却含有正反之变,共有五十四招正变,五十四招反变,合共一百零八变,六剑连绵,称作一剑,最是毒辣不过。
徐凤眠封开了三剑之后,已知难以长久支持下去,心中暗暗忖道:我早该想到失血过多,不宜用义父传授的掌法拒敌,如若此刻我能有一剑在手,凭仗师父传授的剑法,就算不能胜他,至少也打个平分秋色之局,也好借机调息一下,待气力恢复,再以连环掌力胜他。
原来,庄穆辰博通天下各门各派的拳掌剑法,徐凤眠在三圣谷中,虽然追随他身侧学艺最久,但庄穆辰也无法把胸中博记的天下各门各派剑法,一一传授于他,只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每一套剑法中的精妙变化,传授于他,然后又解说应对之策,但这都非他本身所学,传给徐凤眠的唯一剑招,就是他隐居于三圣谷,悟出的驭剑手法。
因此,徐凤眠的一身武功,成就的十分奇怪、他无法看出任何一套剑法,但当对方剑法、拳掌进入了精奇变化之时,常会触动灵机,恍然大悟,立时可想出破解之法。
但这“回风十八剑”,徐凤眠却是从未听过,石奉先攻出了十余剑,徐凤眠仍是瞧不出一点路数,而且险险为长剑刺中。
正感焦急之时,突然石奉先喝道:“看招!”剑尖寒芒一闪,点向前胸。
徐凤眠眼看剑势刺到,但却是无法防阻,只好疾向左侧让开。
哪知石奉先刺向徐凤眠后胸的剑势,突然一沉,由下面回旋而上,反向左面撩起,这一剑十分毒辣,竟使徐凤眠立即处于危急之中。
石奉先向徐凤眠刺出这一剑,正是“回风十八剑”中的一记绝招,名叫“回流旋荡”,徐凤眠自闭左肩穴道,防止流血,一个左臂,本就运转不灵,石奉先这一剑,又偏偏向他左臂刺来,匆急之下,吸气疾退。
但仍是晚了一步,被那长剑尖扫中时下小臂,登时衣破肉绽,鲜血淋漓。
就在石奉先剑势刺中徐凤眠,群豪暗暗叫好之际,突见徐凤眠右手一扬,发出了修罗指力,一缕劲气,破空而至,击中了石奉先的右肩之上。
但见石奉先身子摇了两摇,突然丢下手中长剑,一交跌倒地上。
徐凤眠连受两次剑伤,又运气发出修罗指力,虽然点伤了石奉先,但那闭穴的真气,却难再凝聚,穴道自解,两处伤口鲜血泉涌,湿透了一只衣袖。
四周观战群豪,大都不识修罗指力,看徐凤眠在两度剑创之后,一扬手间石奉先就倒了下去,无不心头大震,相顾失色。
人群中,快步奔出了两个五旬左右的老人,一个蹲下身去,扶起石奉先,另一个刷的抽出了背上长剑,说道:“南派太极门下邓坤,领教百花山庄三庄主的绝技……”也不容徐凤眠答话,就亮开门户,准备出手。
忽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他身受两处剑伤,都为太过慈悲,你们都自负是武林中成了名的人物,却使车轮战,对付一个受伤的人,算得什么英雄,如若你当真的想打,我来陪你就是。”声落人现,一个青衣横剑书童,挡在了徐凤眠身侧。
这现身书童,正是改扮的金兰。
邓坤收剑退了一步问道:“你究竟是女子,还是男人?”
原来金兰眼看他们施出车轮战法,对付徐凤眠,心中一急,忘记了掩去女子声音。
金兰呆了一呆,道:“你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先胜了我手中宝剑再说。”
邓坤冷冷说道:“百花山庄中人,不论男女,大概都已是死有余辜的了。”扬手一剑,刺了过去,金兰不愿多耗内力,硬封他的剑势,侧身避开,还刺一剑。
两人一交上手,立刻各自使出绝学。
剑光闪转,寒芒飞绕,剑尖指袭之处,尽都是致命的要穴。
徐凤眠看那老者剑招佳妙,不在那石奉先之下,只怕金兰不敌,车中的玉兰和唐三姑,又都服下了化骨毒九,除了弃置她们不顾逃走外,只有击退强敌一途,心念转动,怒火渐起,撕下衣襟,包扎起伤势,回目望了枯木大师一眼,冷冷说道:“大师亲目所睹,亲耳听闻,这些人既不肯听我解说,也不肯放我们离开,存心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了,在下两次相让,两度身受剑伤,逼人至此,怪不得我徐某人要大开杀戒了!”
枯木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尚望施主能再忍让一二,等老衲一位挚友到来,有他出面,定可排解开今日一场杀劫,老衲不再在江湖走动,识人不多,虽有排解之心,只怕无排解之力。”
徐凤眠道:“大师既是自知无能,那就不用多管闲事了!”
枯木大师道:“阿弥陀佛,百里行程半九十,施主已忍让许多,就不能再多忍一刻工夫吗?”
四周群豪,齐齐把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窃窃低语,显然,在场之人都不认识枯木大师。
忽听邓坤厉声喝道:“撒手!”
长剑施出拈字诀,搭上了金兰右腕。
在这险恶万状中,金兰仍是不肯弃剑,左手劈出了一掌击向邓坤前胸,右手缩收,向下疾沉。
她应变虽快,但仍是无法闪开邓坤那急快的剑,寒芒闪过,血珠溅飞,金兰那嫩白的玉臂,被剑尖划了一道三寸长短的血口。
金兰强忍疼痛,一振玉腕,挥剑反击,鲜血共剑溅飞,洒飞出一丈多远,溅落在围观群豪身上。
徐凤眠经过一阵调息之后,体能稍复,眼看金兰受了剑伤,心中大怒,厉喝一声,扬手点出修罗指力。
一缕锐风,破空而去!
但闻邓坤大喝一声,仰身摔倒在地上。
徐凤眠点倒邓坤之后,突然欺进两步,到了金兰身侧,沉声说道:“宝剑给我,收起箱子,快驾车赶路。”
金兰道:“三爷的伤势……”
徐凤眠道,“我不碍事……”伸手夺过金兰手中宝剑,健腕翻振,银星飞洒,幻起了一片寒芒,挡住了追上的群豪。
金兰忍痛转身,在徐凤眠剑光环护之下,合上箱盖,纵身登上马车,握缰驰马,篷车疾向前面奔去。
徐凤眠剑势连变,刺伤了两个近身侧的大汉,喝道:“挡我者死。”提聚全身真气,剑化八方风雨,寒芒暴射,又刺伤了一名近身大汉。
群豪眼看徐凤眠如此勇武,个个心生寒意,谁也不敢先挡锐锋。
就在群豪攻势一缓之时,徐凤眠冲入群豪,剑光旋风中,又伤了两人。
金兰驰车追在徐凤眠身后,在徐凤眠的剑势护卫下,冲出重围而去。
徐凤眠大奋神勇,威震群豪,突围而出,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路,才停了下来,回首望了金兰一眼,口齿启动,话还未说出口,突然一跤倒在地上。
原来他在重伤之下,既未及时疗息,复又强行提聚真气出手,以致伤口迸裂,再经这一阵奔走,失血过多,难再提聚真气,回首看金兰无恙,心中一宽,真气顿散,瘫倒在地上。
金兰惊叫一声,纵身下车,伸手扶起,连声叫道:“三爷,三爷……”一面伸手在徐凤眠身上不住推拿。
良久之后,才见徐凤眠睁动一下失去神采的眼睛,有气无力他说道:“不要怕,我死不了,扶我上车去,快些赶路……”
说完这两三句话,似乎已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徐凤眠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