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魁章一击之后,似乎料到徐凤眠必将纵身凌空而起,手中的火龙棒早已举了起来,一按机簧,又是一道火舌喷射出来。
徐凤眠悬空一收双腿,半空中忽然打了一个翻身,横行飘开了四五尺,又险险让过了疾涌而至的一团火焰。
陆魁章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此人之能,果然不可轻视。举着手中火龙棒,不敢再轻易出手。
原来,他这火龙棒中,藏有三道机关,动手对敌之时,可以喷出三次毒火,眼下他已用了两道机关,尚余最后一道,如若再喷射出来,这条火龙棒就成了普通兵刃,必得再费上许久时间,重新装过火药,才可应用。
徐凤眠虽然避开两次毒火喷烧,但想到那火势的猛恶快速,亦不由暗暗惊心,暗打主意道:他这兵刃如此恶毒,应该想个法子把它毁去才好。
两人心中各有所想,各有所惧,谁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相对而立,全心戒备。
钱大娘突然冷笑一声,道:“陆魁章,老身常听人谈,你这支火龙棒,每次对敌,只可喷出三次毒火,不知是真是假?”
言下之意,无疑是告诉徐凤眠,他那火龙棒还可喷出一次火来,一次之后,就完全失了作用。
陆魁章冷冷说道:“不错,我这条火龙棒还可喷射一次,但此事并非传闻,伤在我第三次喷出毒火的武林高手,为数并非太少,三庄主要小心了。”
徐凤眠对他的火龙棒也确有几分忌惮,长剑护住前胸,不敢相距过近。
钱大娘道:“武林中人,应讲求光明磊落,施展暗器,已非光明手段,但如比起你这火器,那又是稍胜一筹了,纵然你扬名天下,也算不得英雄人物。”
陆魁章怒道:“天下英雄,有谁不知陆魁章施用火器,还要你这老乞婆讲吗?”
他在激愤之下,口不择言,竟然连老乞婆也骂了出来。
钱大娘生性本很暴急,只听得无名火起,厉声喝道:“别人怕火器,我钱大娘却是不怕,三庄主请暂退下来,老身会他一阵。”
徐凤眠道:“我们还未分出胜败,如何罢手?”话声未落,陡然欺身而上,剑走中宫,直刺陆魁章的前心。
陆魁章一抖手中火龙棒,又是一道火舌,电射而出。
这是那火龙棒暗藏三道毒火中最后的一道,火焰猛烈,尤过前面二道。
徐凤眠轻身急进,就是要诱他施放出最后一道火焰,眼看火焰喷来,仰身向后倒去,容得背脊挨上地面,陡然一个大旋身,避开毒火,挺身而起。
那陆魁章乃久经大敌之人,看徐凤眠仰身而卧,施展出险招,避开毒火,必然有所谋图,立即提高了警觉。
看徐凤眠旋身欺来,火龙棒抢先出手、一招“金针定海”,点了过去。
徐凤眠正待挺起身子时,那火龙棒已到前胸,匆忙间,长剑向外一推,“闭门推月”,封住了大开的门户。
剑棒相触,砰的一声轻震,徐凤眠借长剑一展之力,站了起来。
陆魁章火龙棒招术疾变,倏忽间连攻了三棒。
徐凤眠剑势护身,全采取了守势,硬封硬架的把三棒全都震开。
陆魁章右手火龙棒不停抢攻,左手却已探入怀中,摸出了两粒三阳烈火弹。
钱大娘知他一身火器,恶毒无比,眼看他左手探向怀中,立即大声叫道:“三庄主,留心他左手的火器。”
徐凤眠心头大骇,暗道:在这近距离之内,他如果再施展恶毒火器,如何能闪避得开。
其实,他心念未转之际,左掌已势在意先的劈了出去。
一股暗劲,疾急涌出。
陆魁章刚刚摸出三阳烈火弹,徐凤眠的掌力已劈到,正劈在陆魁章左手上。
陆魁章手中扣着暗器,不敢硬接徐凤眠掌力,手掌一松,烈火弹脱手而出,飞落到四五尺外,摔落地上。
只听两声波波轻响,两团绿色的火焰,熊熊在地上燃烧起来。
徐凤眠看的暗暗叹道:如果这火弹打到了人的身上,爆烈燃烧起来,那还得了,此人的暗器,件件如此恶毒,再也不能让他施展出手。长剑一振,攻了上去。
他心中有了警觉,哪里还会让陆魁章有着缓开手脚的机会,剑势绵绵不绝,有如波涌浪翻,把陆魁章圈入了一片剑影之中。
全场观战之人,眼看神箭镇乾坤唐元奇败在了徐凤眠手中,青城三大名剑之首的印月道长,也败在徐凤眠手中,这三阳神弹陆魁章,虽然还未落败,但看情形已然是早晚间事,这三人不论是武功声望均为一流人物。
三人如若都败下来,唯一能和徐凤眠对手的只有一个马文飞了。
且说钱大娘目睹徐凤眠连胜数阵,勇猛异常,心中亦是震动不已,又是喜欢,又是妒忌。
陆魁章又勉强支撑下十几回合,突听徐凤眠大声喝道:“撒手!”
陆魁章倒是听话得很,应声丢弃了手中的火龙棒。
徐凤眠气他暗器的歹毒,健腕一阵,手中剑锋直逼在陆魁章的前胸之上。
那陆魁章倒也不失好汉气度,冷冷说道:“在下技不如人,死而无憾,三庄主只管动手就是。”
徐凤眠霍然收回逼在陆魁章前胸的长剑,道:“承让!”
陆魁章垂手说道:“三庄主武功果然是高强的很。”
徐凤眠道:“过奖,过奖……”目光一转,扫掠了全场一眼,道:“哪位还要和我单打独斗,再比一阵。”
场中群豪眼看徐凤眠的武勇,剑招的精奇,哪里还敢出手和他单打独斗,个个噤若寒蝉。
马文飞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三庄主的武功,咱们是有目共睹,那是无怪被花无欢倚如左右手的了……”
徐凤眠一皱眉头,还未来及答话,马文飞又接了下去,道:“不过咱们今日之战,不是武林中一般的比武争名,三庄主虽然连胜数阵,只不过使咱们认识三庄主的武功高强,那也更坚定咱们除去三庄主的心意……”
钱大娘冷冷接道:“不用找借口了,你们若是想一拥而上,尽管出手就是。”
徐凤眠听得钱大娘叫破,才恍然大悟马文飞言中之意,长叹一声,说道:“不错,我徐凤眠眼下确实是那百花山庄的三庄主,但我并未有什么恶迹,诸位这般苦苦的相逼于我,实叫我有口难辩,兵刃无眼,诸位若是群攻群上,只怕要闹出流血惨事……”
马文飞道:“咱们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生死何足挂齿,三庄主不用为我们担心了。”
徐凤眠脸色一变,道:“诸位若是一定想打,那也是没有法子。”突然凝神举剑,两道炯炯目光,直逼在马文飞的脸上。
马文飞见多识广,一瞧徐凤眠那举剑神态,正是上乘剑道中的驭剑手法,不禁心头骇然,心知他再一出手,定有人要溅血剑下,当下转动手中折扇机簧,喝道:“各位都请退下,我要独斗三庄主。”
四周群豪虽是心中奇怪,但都知马文飞武功高强,依言退了下去。
徐凤眠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乎中长剑之上,静立不动。
马文飞手举折扇,对准徐凤眠前胸,手控机簧,但却不敢随便出手。
只觉徐凤眠横剑而立的姿势,兼具了攻守两诀,不论从任何方向,都无法找出他的破绽,马文飞默查良久,仍是找不出下手的机会。
但见徐凤眠身子摇了两摇,突然长长吁一口气,垂下手中长剑,挥手说道:“马兄请回吧!来日方长,纵非得杀我徐凤眠,也不急在今夜。”
马文飞收了折扇,低声说道:“我接不下你这一剑。”
徐凤眠道:“马兄过谦了。”
马文飞道:“兄弟观察再三,徐兄实在不像百花山庄中人。”
徐凤眠淡淡一笑,道:“但我确实是百花山庄中的三庄主。”
马文飞道:“其间,想来必有隐情,马某愿和徐兄开诚一谈。”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兄弟闯荡江湖,走遍了大江南北,结交了无数少年英雄,但像徐兄这等才慧、武功,还是初见……
江湖间杀机弥漫,魔长道消,徐兄乃少年英雄,正该是砥柱中流,卫道除魔,为武林辟一条坦荡之路,立百世不朽功业,何以竟委身魔窟,青锋三尺,造孽人间?”
徐凤眠拱手说道:“兄弟苦衷,一言难尽,明夜此刻,兄弟在此候驾,马兄有暇,盼来一晤。”
马文飞道:“好!明日三更,兄弟当尽我之所能,劝阻天下英雄,不得相犯。”回身率领群豪疾奔而去。
徐凤眠望着马文飞消失的背影,心中泛起来无限相惜之情。
钱大娘一顿手中拐杖,道:“老身料想,今夜这老榕树下,必将是血流成渠、尸骨堆积的局面,料不到竟是这样一个善结的局面。”
徐凤眠道:“那马文飞的英雄气度,果非凡庸……”
钱大娘道:“他若是平凡之人,那点年纪,岂能率领豫、鄂、湘、赣四省中武林人物。”
徐凤眠仰面望天,长长吁一口气,叹道:“但愿今宵再无相犯之人……”
只听身后传过来金兰娇柔的声音,道:“三爷连番恶战。也该休息一下了。”伸手接过徐凤眠手中长剑,替他还入鞘中。
徐凤眠转向金兰问道:“玉兰和唐姑娘的毒伤如何了?”
金兰道:“服过药物之后,已大见好转,此刻正在密室调息,贱妾下去瞧瞧。”转身奔入室中。
钱大娘突然咯咯大笑一阵,道:“老身已数十年未和人动过手了,今日倒真是打的痛快,孩子,你累了吗?”
徐凤眠苦笑道:“在下还好,唉!为我等使老婆婆亲身临敌,与人结仇,在下心中十分不安。”
钱大娘道:“咱们这是交换条件,我今日助你,你明日帮我,谈不上什么安与不安。”
徐凤眠道:“明日老婆婆赶赴何人的约宴?可否先行告诉在下。”
钱大娘道:“明日你就知道了,何必急在一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