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英目睹二婢背影消失,才茫然说道:“大哥当真要放过那两个丫头吗?”
花无欢笑道:“人急拼命,狗急跳墙,如若那徐凤眠无人从旁相劝,难免要生出拼命之心,岂不是要白费了为兄的一番心机吗?”
周雄英道:“大哥妙算,小弟难及了。”
花无欢笑道:“我料那徐凤眠此去之后,绝不会在百花山庄之中停留,传了令谕下去,各地暗桩,只可暗里监视,不可出手干扰。”
周雄英应了一声,下楼而去。
且说徐凤眠步下了望花楼,穿过花木庭院,直出百花山庄。
金兰、玉兰紧随身后而行,三人默然疾走。
片刻间,已走出五六里路。
金兰低声说道:“三爷准备到哪里去,可曾想过吗?”
徐凤眠长长吁一口气,道:“无怪江湖之上,人人都把那花无欢视如洪水猛兽,其人果然是阴险毒辣得很。”
玉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庄主原本想借三爷回籍之便,造出一番杀劫,使你无处立足安身,只有投效百花山庄一途,却不料三爷乃仁勇之土,虽然连受逼迫,仍是不肯大开杀戒,三爷的仁侠之风,正是那大庄主深恶痛绝之处,才引起他掳掠三爷父母,以作人质之心……”
金兰接道:“大庄主逼你和那唐姑娘眼下‘化骨毒丹’,旨在困扰三爷,使你有着顾此失彼之忧,或是让我等受到伤害,以激怒三爷,出手伤人,却不料三爷得道多助,巧遇那钱大娘,慨赠灵药,竟解了大庄主‘化骨毒丹’之毒,同时,又发觉了我等心向三爷,背叛了百花山庄,才生出掳掠三爷父母之心,算来咱们姐妹,倒是那罪魁祸首了。”
徐凤眠长长叹息一声,道:“你们不用引咎自责,花无欢早已有了掳我父母,作为人质之心,纵然是玉兰的内毒未解,我也如他心愿的杀了拦劫我们的武林人物,只怕也是难以解去我父母被掳之难。”
二婢默然一叹,道:“三爷此刻意欲何往?”
徐凤眠沉吟了片刻,道:“咱们先找一处隐秘所在,好好的休息一下。”
金兰道:“据奴婢所知,这百花山庄,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徐凤眠双眼神光一闪,道:“只要被我发现,那就别想活命。”
玉兰道:“贱妾之意,在未见老爷、夫人之前,三爷还是别伤百花山庄中人。”
徐凤眠心中一阵剧疼,涌出来两眶热泪,仰脸说道:“我徐凤眠未在二老膝前,尽过半点孝心,却先连累二老受苦,这罪孽是何等深重……”
珠泪纷纷,顺腮而下。
金兰探手入怀,摸出了一方绢帕,递了过去,柔声说道:“老爷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三爷不用太过忧苦,此时此情,三爷必得振起精神,谋虑善后,设法救出老爷、夫人,才是道理。”
徐凤眠接过绢帕,拭去泪痕,叹道:“百花山庄中高手如云,埋伏重重,我徐凤眠虽是不怕,但救人谈何容易。”
玉兰道:“这话没错,贱妾等虽有万死不辞之心,但自知武功浅薄,难为三爷助力,三爷纵然是勇武过人,也难以兼顾拒敌救人之事,怎生想个法儿找个帮手才好。”
徐凤眠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失足之后无缘无故的成了武林中众矢之的,人人仇视于我,哪里去找帮手。”
金兰柔婉地一笑,道:“此事也不用急在一时,咱们从长计议,先找一个容身之处再说。”
徐凤眠突然想起那座荒凉的破庙来,在那里他收服了闽滇二贾,也遇到了毒手药王,几乎被他放去身上血液。那座破落的大庙,留给他极深的印象,心念一转间,立即想了起来,说道:“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容身的地方。”
三个人施展开轻身挺纵之术,直向郊野奔去。
徐凤眠轻车熟路,带二婢放腿急奔。
不过顿饭工夫,已到那座破落大庙。
四周枯草、杂树,更见萧索,飘飘黄叶,增加了不少凄凉。
此刻,旧地重游,不禁又想起往事,带着二婢直向那后院东厢房走去。
玉兰轻轻叹息一声,道:“三爷,奴婢曾经来此等过三爷未遇。”
徐凤眠道:“我知道,你遇到了红芍夫人,她要告诉大庄主,为你选一个眇目拐腿的老头子……”
玉兰讶然说道:“三爷怎么知道?”
徐凤眠道:“那时我正被毒手药王困在室中放血。”
玉兰哑然一笑,道:“红芍夫人心中对待三爷很好。”
金兰突然一皱眉头,道:“那红芍夫人不知哪里去了,她如果在百花山庄中,听闻三爷回来,必将现身相见,既然不见,恐怕已离开了百花山庄。”
玉兰道:“如果那红芍夫人还在百花山庄,倒可以助三爷一臂之力。”
金兰道:“不错,那红芍夫人全身都是不可预测的剧毒,就是大庄主也对她忌惮几分。”
两扇油漆剥落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
徐凤眠低声说道:“你们小心戒备!”
右手微微加力,推向木门。
只听呀然一声,积尘飞扬中,木门大开。
徐凤眠缓步走入室中,直奔靠南面一具棺木,手上蓄劲,推开棺盖。
那棺木中仍是一无所有。
徐凤眠的目光缓缓由两人脸上掠过,道:“不知你们害不害怕?”
金兰摇头说道:“不怕。”
徐凤眠道:“好!咱们就在这里坐息一夜。”
他心中有了个飘缈的希望,希望在这一夜中出现奇迹,闽滇二贾能找上这荒凉的破庙来。
太阳落下了西山,夜幕低垂,黑暗增加了破落荒庙中的恐怖气氛。
徐凤眠闭上双眼运气调息,片刻工夫,已进入了物我两忘之境。
直待他气行一周天,醒了过来睁眼望去,只见二婢依在那棺木之上,瞪着眼睛出神,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怎不借此时光,运气调息一下,明日只怕还要经一番生死之搏。”
金兰道:“奴婢等想为三爷之事借着代筹,但想来想去,就是想不出一个两全之策。”
玉兰突然一挺娇躯,说道:“三爷,你可有胜过大庄主的把握吗?”
徐凤眠道:“这个很难说了,花无欢为人深藏不露,很难从表面上瞧出什么。不过,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为人如何的阴险,但我徐凤眠一点也不怕他。”
玉兰道:“三爷,奴婢有几句不当之言,若是说错了,王爷不要生气才好。”
徐凤眠道:“你说吧!”
玉兰道:“三爷虽然武功高强,豪勇无比,但你一人之力,要想胜过百花山庄中无数高手,确非易事,明日还望善自珍重,能够忍耐下去,那是最好,若是忍耐不下,当场动手,亦不可固执恋战,也不用顾及我和金兰的安全,只管突围而去就是……”
徐凤眠剑眉耸动,接道:“为人子者,不能尽孝膝前,已是人生大憾,如再连累父母受苦,那是万死亦不足赎罪了。”
玉兰道:“三爷,那花无欢掳来了老爷、夫人,目的是为了制服三爷,只要三爷能够保得无恙,那花无欢就算白费了一场心机。”
她语重心长,很多话不直接说出口来,只好绕圈子,暗中指点徐凤眠。
徐凤眠聪慧过人,如何听不出弦外之音,是劝他不要赶赴那明日之约,当下一皱眉头,道:“此事不劳两位费心,我自有道理,倒是两位大可不必和我一起赶赴明午之约,不如乘机会逃命去吧!”
玉兰凄凉一笑,道:“奴婢等死何足惜,只是三爷……”
徐凤眠摇手接道:“咱们不用谈这件事了,你们两人也该休息一下了。”
玉兰不敢再接口多言,闭上双眼,运气调息。
一夜匆匆,转眼间天色大亮。
徐凤眠长长吁一口气,转脸望去,只见金兰和玉兰俱已醒来。
徐凤眠仰天长长吁一口气,道:“此刻距中午,还有几个时辰,咱们借此机会练习一下拳脚,顺便我再指点你们几把对敌的手法,虽然时间短促,难有大效,但对敌之时,不无小补。”
带着二婢,行到庙外杂林之中,指点二婢两招武功,自己又练了一阵拳脚,才向百花山庄奔去。
走到半途,看到一座小店,金兰突然停下来,低声说道:“三爷,此刻距午时还有段时间,咱们在这小店之中吃些食物吧。”
徐凤眠道:“不错,进入百花山庄,咱们滴水不入就是。”
三人就在那道旁小店,胡乱吃些东西。
虽是粗茶淡饭,但三人吃来,确有特别香甜之感。
一餐饭匆匆用毕,联袂赶往百花山庄。
周雄英早已在庄前相候,一见徐凤眠,立时大步迎了上来,道:“小兄还道三弟忘记了今午之约。”
徐凤眠冷冷说道:“咱们兄弟情义早绝,二庄主不用这般称呼了。”
周雄英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邻,虽是咱们情义早绝,但这兄弟称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徐兄的气量,也未免太小一点了。”
徐凤眠强自压制下心中的怒气,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劳周兄带路了。”
周雄英目光一掠二婢,说道:“这两个丫头呢?”
徐凤眠道;“自然是和我徐凤眠同进同出了。”
周雄英脸上立刻现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这两个丫头被徐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金兰冷冷说道:“咱们姐妹已成了百花山庄的叛徒,二庄主说话可要客气一些,丫头、丫头的叫哪一个?”
周雄英一皱眉道:“贱婢大胆,竟敢如此放肆。”
挥手一掌,劈了过去。
徐凤眠右手疾出,快速绝伦的扣住周雄英的有腕,说道:“周兄可是想立刻动手?”
周雄英只觉腕骨隐隐作疼,全身劲力,都用不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只想教训这丫头一下,并无和徐兄动手之意。”
徐凤眠双眼中泛起一片杀机,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发之损伤,我徐凤眠必将要血洗百花山庄,那时,二庄主必将是第一个溅血授首的人。”
说话之间,放开了周雄英的右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