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眠道:“我救他女儿之命,帮他完成生平中最难达到的心愿,量他不致见死不救,两位兄弟,不用再为此事担心了。”
包西道:“他救与不救,全在于他,旁人无法勉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舍血……”
徐凤眠星目神光一聚,逼视在包西脸上,轻轻咳了一声,把未完之言又给咽了回去。
三人相对默然了良久,天色已经大亮,徐凤眠缓缓站起身子,道:“咱们该走了吧!”
包西一皱眉头,道:“哪里去?”
徐凤眠道:“去接毒手药王。”
包西道:“当真要去接他?”
徐凤眠道:“小兄几时讲过的话不算数了?”
闽滇二贾相互望了一眼,不再多言,随在徐凤眠身后行去。
走出幽谷,徐凤眠望着那绵连的山势,不禁一怔,暗道:地势如此辽阔,不知向飞埋伏于何处,拦劫那毒手药王,若是他们假冒我徐某之名,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之中动手,那可是难以找得到了。
闽滇二贾看徐凤眠停步不行,凝目沉思,知他是为找不出埋伏的地方烦恼,心中突然泛升起一线希望,暗道:但愿那神偷向飞能把毒手药王父女,引到一处隐秘所在动手。
忖思之间,忽听徐凤眠叫道:“两位兄弟,咱们再紧赶一程。”
闽滇二贾只好施出轻功追赶。
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流身手,这一放腿而行,快逾奔马。
急行了将近两个时辰,到了那马文飞埋伏人手阻拦花无欢的位置。
原来,徐凤眠突然想到此地方乃必经要道,地势又极险恶,自己虽然不知那毒手药王到来的时刻以及路线,想那向飞等亦不清楚。
如若定要截住那毒手药王,此地最是可靠了,故而匆匆赶来。
但见山色依旧,狭道口处,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
目光下,只出口处,一滩鲜血,闪闪生光。
徐凤眠伏身查看,发觉地上的鲜血,为时不久,至多也不过半个时辰左右,不禁脸色一变,回顾了闽滇二贾一眼,道:“你们商议拦劫之地,可是在此吗?”
包东躬身说道:“主意是向飞所出,他已四日未归,他们要在何处动手拦劫那毒手药王,小弟等实在不知。”
徐凤眠察颜观色,知他所言不虚,也不再多问,伏下身子,希望能从那鲜血之上探查出他们的去向何处。
包西望了包东一眼,施展传音之术道:“想不到那老偷儿办事,,竟是如此干净、利落,如若他真的宰了那毒手药王,日后咱们得好好谢他一下才是。”
包东摇摇头,也施展传音之术答道:“毒手药王狡猾无比,武功绝伦,只怕不是这般简单的能够算计得了他。”
包西道:“他此来志在为女儿疗病。自然不会有百花山庄中高手同行,他一人之力,还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武功再强,也难是群豪联攻之敌。”
包东道:“也正因如此,他必将是小心翼翼,不肯稍存大意。”
只听徐凤眠说道:“两位兄弟请紧随我来。”
当先向正南奔去。
原来徐凤眠仔细瞧过那鲜血之后,果然发觉血迹点点,似乎那受伤之人受伤后,奔向正南。
但因那血滴过小,经过日晒尘掩,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包东、包西,放腿随在徐凤眠身后直向西南奔去。
包西一面奔行,一面说道:“如果是被大哥循此血迹,找着那毒手药王的下落,包老二非得和老偷儿划地绝交不可。”
包东道:“果真如此,也是不能怪他,以那向飞为人的细心,尚连掩遮血迹的事,也想不到,必是事情太过匆急,无暇掩去痕迹。”
徐凤眠虽知两人窃窃私议,必是谈论毒手药王的事,但自知难以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恍如不闻,行不过数丈,已登岸壁,草丛横生,哪里还能瞧出一点痕迹,徐凤眠只能衡度山势,判断去路。
一口气,行了七八里路,但见山势连绵,狭谷纵横,哪里有毒手药王的影子。
包西却是瞧的满心欢喜,说道:“时刻已然近午了,若是那向飞已和毒手药王动手,此刻也该要了他的老命,至不济,也该把那毒手药王的宝贝女儿给杀死了,只要他女儿已死,毒手药王自然再无理由,向大哥讨取身上之血了。”
这时,徐凤眠已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山顶上,四下流顾。
包东轻轻咳了一声,道:“大哥,千峰连绵,万壑纵横,毫无线索可循,如何一个找法?我瞧还是不用再找了。”
徐凤眠回顾包东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咱们回去。”
闽滇二贾相互望了一眼,掩不住内心的欢愉之情,泛起喜悦的笑容。
沿途之上,闽滇二贾有说有笑,对神偷向飞赞不绝口,说他智谋过人,虽盗却侠。
徐凤眠口虽未言,心中却是大为感动。忖道:武林之中,都说闽滇二贾,贪爱财宝,对人处事,只讲利益,不谈情意,但对我徐凤眠,却是情同手足,义重如山,我徐凤眠的生死在他们心目之中,竟是如此的重要。
回程迅快,不足两个时辰,已到了几人停身的幽谷所在。
只见徐夫人在金兰、玉兰陪护下,正在观赏着四周山色,沿谷轻步,神情欢愉。
徐凤眠轻步走近母亲,深深一个长揖,道:“母亲身体好些吗?”
徐夫人双目中闪动着慈爱的光辉,凝注在徐凤眠的脸上,笑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念你过切,唉!如今瞧到了你,哪还有什么病呢?”
慈母之爱,声声如刀如剑,直刺入徐凤眠的心中,只听得徐凤眠心神震颤,脊背上冷汗直淋,不禁垂下头去,说道:“儿不孝,远离膝下,劳母亲为儿担忧。”
心中却是暗暗忖道:如若慈母知道我为她之病,答允施血救人的事,岂不要痛断肝肠……
但闻徐夫人笑道:“凤儿,这两位兰姑娘都很好。”
徐凤眠道:“娘说的是,她们都是很好的姑娘。”
徐夫人突然一皱眉头,道:“凤儿,你到哪里去了,我一早起来就见不到你?”
徐凤眠道:“孩儿去看几位朋友,商量两件事情……”
徐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吾儿原非江湖中人,何不摆脱这江湖生活,免得叫娘终日为你提心吊胆。”
徐凤眠道:“母亲说的是……”
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接道:“不成,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凤儿眼下已成了武林中首脑人物之一,如何能够轻言摆脱?”
包东转脸望去,只见那说话的正是徐世,正自举步走过来。
徐夫人道:“这些时日,我耳闻目睹,都是江湖上恩怨仇杀之事,凤儿在江湖上,叫我如何能放得下心。”
徐世目光凝注在徐凤眠脸上,瞧了一阵,回转头来,低声对徐夫人道:“他幼小时原生具不治之症,如非江湖高人,施药传艺,那也活不过二十岁,他为江湖高人所救,自然该为江湖正义效命,若是不幸死了,就算病死也是一样。”
徐夫人脸色微变,道:“哪有做父亲的,咒骂儿子早些死去之理。”说完,手扶玉兰秀肩,举步而去。
徐世望着徐夫人姗姗而去的背影,叹道:“孩子,那毒手药王来了!”
这句话有如晴空霹雳,只听得闽滇二贾如受重击,呆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徐凤眠略一怔神,道:“那毒手药王现在何处?”
徐世道:“就在那边。他已和为父的谈了甚久时间,你随为父的来吧!”转过身子,举步行去。
他脸上是一片肃穆之容,举步落足之间,有如负重千斤。
徐凤眠倒是尚能保持镇静,举步随在徐世身后而行。
但闽滇二贾却是紧张无比,全身颤动,显然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行约十丈,到了一丛荒草茂密之处。
徐世停下脚步,还未来及开口,草丛中已传出毒手药王的声音,道:“你五日前的许诺,此刻还算是不算?”
徐凤眠道:“大丈夫一言出口,死而无悔,为什么不算?”
但见草丛吹动,缓缓走出来毒手药王,道:“那神偷向飞,率领八位高手,埋伏道旁,拦截于我,此事你知是不知?”
徐凤眠道:“在下得悉之后,曾经兼程赶往迎接药王……”
毒手药王冷冷接道:“就凭那老偷儿,能够截住我毒手药王,老夫岂不是白闯了数十年的江湖。”
包东道:“药王活了这一把年纪,也不嫌太长命吗?”
毒手药王望了包东一眼,不理包东,继续接道:“那老偷儿被老夫略施小谋,引往别处,正好和百花山庄中派出搜索你行踪的高手相遇,至于他们一场拼斗的生死如何,那是各凭造化了,老夫看在你的面上,不对他用毒,已算是手下留情了!”
债阎王包西突然冷冷接道:“咱们徐大哥,一代侠士,承诺之言,铁案如山,答应了施血救你女儿,自然不会改变……”
毒手药王接道:“老夫如非信得过他,岂肯轻易放过那向飞等人。”
包西冷冷接道:“我家大哥虽然答应,但还有不肯答应之人!”
毒手药王道:“什么人?”
包西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道:“就是在下。”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道:“你要怎样?”
包西道:“事情简单的很,若是你想取我们大哥身上之血,先得收拾了我们闽滇二贾……”
徐凤眠一挥手,接道:“包兄弟。”
包西脸色一片肃穆,道:“大哥守信,小弟无奈,你如若再拦阻,小弟就先行自绝在大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