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眠目睹酒中奇毒如此之烈,暗道了一声惭愧,心想若非有人警告,我全然无备之下,饮下此等毒酒,只怕是一样难逃危运。
那酒保突然摔倒不起,顿时引起满楼酒客注意,纷纷转脸望去。
这时,瞥见一个酒客,离位而起,一伏身抱起那酒保,快步下楼而去。
徐凤眠目光一转,暗暗忖道:这满室酒客之中,只怕有着不少百花山庄的高手混在其中,敌暗我明,不宜在此多留了,探手入怀,摸出一块散碎银子,放在桌上,起身下楼而去。
包西低声对包东说道:“想不到花无欢竟是真在酒楼之中,埋有暗桩,咱们走吧!”双双起身下楼而去。
展临昭目光四顾了一眼,高声喝道:“这酒菜之中有毒啊!小心了。”
那酒保无故摔倒,已引起了甚多酒客的疑心,再经展临昭这一嚷,顿时引起一片惊慌混乱。
展临昭借着混乱,急忙下楼。
且说徐凤眠下得楼梯,直向店外走去,到得店门口处。耳际间又响起了那柔细的清音,道:“小心暗算。”
徐凤眠回目一顾,未瞧出那传警之人,心中暗道:他既不肯现身,那是不愿和我相见了。
抬头看去,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接跪擦肩,正是午市闹攘时间,难道百花山庄中人,敢在这等热闹所在下手……心念未完,瞥见寒芒一闪,一蓬毒针,电射而至。
徐凤眠吃了一惊,急忙向旁侧一闪,避开毒针。
但闻一阵砰砰的轻微之声,一蓬毒针,大部都钉在店门之上,少数几支,却射在店中。
两声极短促的惨叫,传了过来,紧接着是两声大震,两人撞倒木桌,滚落实地,气绝而逝。
那毒针细如牛毛,中人之后无声无息,而且奇毒强烈,那两个中针之人,固然是糊糊涂涂死去,就是站在旁侧之人,也是瞧不出这两人,何以会突然倒了下去。
徐凤眠眼看伤及无辜,心中大是愤怒,凝目在人群之中搜查,但见人群来往,竟是瞧不出可疑之人。
这时,闽滇二贾、展临昭,已从搂上奔下,目光一掠两个倒在地上之人,急步出店而去。
徐凤眠气愤填胸,竟然在店门口处,目光炯炯,四下搜寻凶手,忘了行动。
包东急步向徐凤眠身侧走去,借机说道:“大哥快来。”
徐凤眠心神一清,想到还有大事要办,举步随在闽滇二贾身后走去,心中付道:这花无欢施展这等莫可预测的手段,加害于我,当真是防不胜防了,今后,必得处处小心了。
展临昭紧随在徐凤眠身后五尺处,留神四外,暗中保护。
徐凤眠心中余怒未息,暗中留心戒备,只要发现暗袭之人,立于重手惩处。
行过了两条街道,到了一处十字路口,但见路旁廊下,排满了各色摊贩,不停的招呼客人。
徐凤眠目光一转,只见五六丈处,有一条僻巷,大街上人声吵杂,行人混乱,最是难防暗袭,不如转入僻巷,正待施展传音之术,招呼包东、包西,却瞥见一个满身楼衣的中年叫化子,迎面行了过来,双目盯注在自己脸上,徐凤眠心中一动,暗道:久闻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这人注视于我,或是丐帮弟子,奉那孙不邪之命而来……心念转动之间,那中年叫化,已然行到徐凤眠身前三四尺处。低声说道:“你是徐大侠?”
徐凤眠道:“不错,兄台可是丐帮……”
话未说完,瞥见那丐帮弟子,双手齐扬,右手打出一蓬毒针,左手拔出一把匕首,猛向徐凤眠扑了过来。
在这等极近距离之下,陡然施袭,匕首好挡,那毒针却是极端难防。
幸得徐凤眠在连遇暗算之下,心中早有防备,和那中年叫化说话时,并未松懈戒备,看他双手扬动,立时劈出一掌,人却仰身向后倒去,贴地横翻三尺。
形势迫人,徐凤眠不得不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施出“铁板桥”的工夫,闪避那近身施袭的毒针。
那中年叫化武功不弱,眼看徐凤眠迅快无比的翻向一侧、避开了毒针奇袭,劈出的掌力,直逼过来,立时横移两步,先把掌力避开,左手一抖,匕首电射徐凤眠,人却转身一跃,放腿向正西奔去。
但闻几声短促的呼叫之声,四五个无辜之人,俱伤在毒针之下。
徐凤眠眼看又有数人,中了毒针而亡,心中激怒无比,伸手接住了疾射而来的匕首,陡然一跃而起,扬腕投出。
那柳仙子的暗器手法,在武林中号称一绝,徐凤眠在大怒之下,运足腕劲掷出,势道奇速,挟带着一片啸风,破空闪电而云。
那中年叫化,身法甚快,徐凤眠匕首反掷出手,他已跑出了两丈多远,不闻徐凤眠追来,不觉间回头望去。
就在他回头一望的刹那,匕首已疾射而到,只见白芒一闪,闪避已自不及,一把匕首,正中顶门,深没及柄。
那中年叫化,十分剽悍,右手一抬,竟把匕首拔了出来;又向前奔跑丈余,才倒地死去。
只听大街上一阵混乱的呼喝道:“不得了,打死人了!”刹那间狂呼乱叫,步履杂乱,人群奔跑。
包东行到徐凤眠身前,一扯徐凤眠衣袖,道:“快走,随在小弟身后。”
徐凤眠黯然一叹,随在包东身后走去。
这时,包东、包西,都已了然眼下形势,百花山庄中人,虽是装扮作各色不同的身份,暗中施袭,但却志在徐凤眠一人,两人早已暗中商量,分在徐凤眠身前身后而行。
包东转入了僻巷之后,闪入一个高大的门楼下,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人皮面具,道:“大哥快些戴上。”
徐凤眠戴上面具,包西已从怀中取出了一件折叠好的青衫,递了过去,道:“大哥再罩上这件衣服,他们就瞧不出来了。”
徐凤眠接过衣服,急忙穿好,展临昭也已赶到,急忙说道:“街上一片混乱,地保衙役,即将赴到,咱们不宜在此多留,快些走吧!”
四人鱼贯而行,绕过僻巷,又转入另一条大街之上。
包东道:“咱们最好装作互不相识,但也不要离开太远,以便彼此照应。”
这时,大街上仍是人声沸腾,相传那强盗杀人的事。
几人行了一段,未再遇施袭之人,徐凤眠看看时光还早,专在街上溜达,亦非办法,转身行入了一座酒店之中。
这座酒店,规模不大,似是专做一些贩夫走卒的生意,此刻午时已过,店中稀稀疏疏,坐着三四个人。
四人鱼贯入店,各自坐了张桌子。
店中除了做成的几样小菜之外,别无可吃之物。
徐凤眠等分别点了酒菜,各自吃了起来。
四人酒菜刚送上,酒店外突然行进来四条大汉。
这座酒店之中,不过六七张木桌。
徐凤眠等四个人,就坐了四张。
余下三张,也早已有人坐了。
这四个大汉,部分着疾服、劲装,当先一人背了一支奇形外门兵刃阎王笔之外,另外三人各背了一柄单刀。
徐凤眠目光一转,看这四个大汉,各自挂着一只镖袋,袋中高高鼓起,一眼之下,即可觉出,四人那镖袋之中,装满了暗器。
只见那当先一个身背阎王笔的大汉,直行到徐凤眠对面坐了下去。
余下三人,竟然也分在包东、社九、展临昭位置对面坐了下去。
包东,包西,以及那展临昭,都已经改装,很难瞧出,纵然是识得之人,也无法瞧出几人身份。
那身背阎王笔、坐在徐凤眠对面的大汉,打量了徐凤眠一眼,突然伸出手去,把徐凤眠面前的一壶酒,提了过来,也不问徐凤眠是否同意,立时自斟自饮起来,他酒量既豪,动作又快,片刻工夫,那一壶酒已然被他喝个点滴不剩。
徐凤眠心中虽然不悦,但却强自忍了下去。
那大汉把一壶酒喝完之后,随手又把一个空的酒壶推到了徐凤眠的身边。
徐凤眠长长吁一口气,仍未作声。
只听那在靠门口和包西同坐一桌上的大汉,高声说道:“等一会,如是有了什么事故,诸位还请坐着别动,免得受到无妄之灾。”
徐凤眠吃了一惊,暗道:这室中除了我和两位兄弟之外,就是那展临昭了,另外两个老态龙钟之人,自无可疑之处,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四人的底细不成……忖思之间,突见这座小店大门,被人推开,一个赤手空拳的长衫老人,大步而入。
那老人四顾了一眼,缓缓走向包东身前,道:“在下借坐一个位子如何?”
包东的桌位之上,原已坐了一个身背单刀的大汉,此刻再加上一个青衫老人,已是坐了三人。
金算盘包东,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动,论他武劝成就,也算得江湖上一流的高手,机智沉着,又非常人能及了,虽然觉着这两人来的可疑,但却仍然忍了下去,不动声色,只在暗地里打量了两人一眼。
只见那赤手空拳的老人,两边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是一位内外兼修的高手,那身背单刀的大汉,看上去虽也强壮矫健,但如比起那青衣老人,显是相差甚远了。
包东心中暗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路,但看情形又不似和我等为敌。
徐凤眠等四人之中,展临昭最是沉不住气,眼看那人坐了下去,心中大是气怒,几次想发作,但见徐凤眠等一个个没有动静,也只好忍了下去。
过了片刻工夫,那身背阎王笔的大汉,再也忍耐不住,起身行到那青衣老人身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庄主,我瞧他们不会来了。”
那青衣老人摇摇头,道:“他们既然约了咱们,决然不会失约,咱们再等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