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目注两人去远,缓步走到徐凤眠身侧,道:“徐公子,你想见我家姑娘吗?”
徐凤眠淡然一笑,道:“若是你家姑娘很忙,见不见,都不要紧。”
素问一扬柳眉儿,道:“昨天夜里,你还求我帮忙,要见我家姑娘一面,此刻,难道是已改了心意了吗?”
徐凤眠道:“姑娘不要误会,若是那聂姑娘能见我,在下自当赴约。”
素问道:“不用赴约了,我带你去见她如何?”
徐凤眠道:“方便吗?”
素问道:“如果不方便,或是未得小姐允准,小婢有多大胆子,敢带你去见她。”
徐凤眠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求,想问姑娘两句话。”
素问道:“好,你说吧!”
徐凤眠道:“那聂姑娘昨宵为什么不肯见我?今日又差姑娘约我相晤,这其中有何内情?”
素问凝目思索了一阵,道:“说有内情,别说小婢还不太清楚,纵然是知道,也不能说给你徐公子听。”
徐凤眠一皱眉头,道:“你可知道,现在那聂姑娘又找我去,为了什么?”
素问道:“为了什么?”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聂姑娘和你徐公子,何亲何故,小婢是一点不知,只知她为了你,用了不少心机,我们两姊妹疲于奔命,南海五凶的事,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她好像不想让你知道,她在暗中帮助你……”
言未尽意,却突然止口不言。
徐凤眠等了片刻,不见那素问再接下去,忍不住问道:“姑娘说完了吗?”
素问摇摇头道:“没有。”
徐凤眠道:“那为什么不说了?”
素问摇头道:“小婢不能说,也不敢说。”
徐凤眠道:“不妨事,在下只是听听。”
素问长长吁一口气道:“小婢讲话已经大多了,公子不用再问了。”
徐凤眠回顾了孙不邪一眼,问道:“请教姑娘,在下这几位朋友,可否能一同去呢?”
素问道:“小婢来时,姑娘并未吩咐什么,不过就小婢所知,姑娘一向不愿和生人相见。”
孙不邪道:“徐兄不用为难,我等在此等候就是。”
徐凤眠轻轻叹息一声道:“那聂姑娘现在何处?”
素问道:“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徐凤眠回头对孙不邪等抱拳一揖,道:“诸位请在此稍候,在下去去就来。”
孙不邪道:“兄弟请便。”
素问转过身去道:“咱们可以走了。”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徐凤眠紧随在素问身后,缓步向前行去。
出了那高大的宅院,素问回头说道:“咱们走快一些如何?”
徐凤眠道:“姑娘尽管施展,在下自信还追得上。”
素问微微一笑,道:“小婢已经见识过徐公子的武功,那确实高明得很,小婢并无和徐公子较量轻功之意。”
徐凤眠想她数番隐身在暗中相助之事,不自禁脸上一热。
素问似乎已瞧出了徐凤眠尴尬之状,突然放腿奔去,口中喝道:“小婢带路了。”
此女轻功极佳,徐凤眠一怔神间,那素问已经奔出四五丈远,急急一提真气,放腿向前追去。
两人各逞轻功,放腿疾奔,片刻间已奔出十几里路。
徐凤眠全力追赶,已然追上了一丈左右,却不料素问突然停下脚步,徐凤眠不及防,几乎撞到了素问的身上。
仓促问一吸真气,收住了急冲之势。
素问微微一笑,道:“徐公子轻功果然高强。”
徐凤眠缓缓吐口气,道:“怎么不走了?”
素问手指着数丈外绿荫深处,一座隐现的茅舍,道:“到了,就在那茅舍之中。”
说话之间,已然行近茅舍。
素问举手在篱门上拍了两掌。
但闻篱门呀然,一个全身红衣。背插长剑的俏丽少女,当门而立。
素问低声问道:“姑娘在吗?”
那红衣少女打量了徐凤眠一眼,道:“姑娘在,徐公子请进去吧!”
徐凤眠微微一怔,暗道:这丫头怎知我姓徐。
心中念转,人却缓步走了进去。
只见室中布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和四张竹椅之外,别无他物。
靠左面一面淡蓝的粗布垂帘和一堵单墙,把茅舍分成了内外两间。
那素问留在茅屋外面未进来,那红衣少女,却紧随徐凤眠身后而入,低声说道:“公子,我去禀告姑娘一声。”
只听那垂帘之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道:“你退出去。”
布帘启动,缓步走出来一个玄色劲装的少女。
那红衣婢女欠身应了一声,悄然退出室外。
徐凤眠双目投注到玄衣少女身上,果然是一别五年有余的聂仙儿,只是此刻的风韵,更为动人一些。
聂仙儿眉宇间,流现出一片忧郁,但却强展欢颜微微一笑,道:“瞧什么?难道已不认识姐姐了吗?”
徐凤眠恭恭敬敬,抱拳一揖,道:“数年来,姐姐的音容笑貌,一直索绕小弟心怀,岂有不认识的道理。”
聂仙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却是变的多了,若是我陡然见你,姐姐当真是无法认出。”
徐凤眠道:“我变的强壮了……”
聂仙儿接道:“也长大了,分手之时,你还是一个瘦弱多病的小孩子,现在,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了,唉!五年时光,不算短,也不算长,但却是有大多的变化。”
徐凤眠只见她言词中,若有着无限的感伤,心中大为奇怪,暗道:聂姐姐一向是豪放坚强,怎的此刻却是这般的多愁善感。抬头看去,只见她一对明亮的眼睛中,闪动着儒儒泪光,心头更是骇然,急急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聂仙儿微微一笑,道:“我很好啊!咱们多年不见,今天该好好谈谈才是。”
徐凤眠想到她悲惨的际遇、经历的痛苦,亦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长叹一声,道:“姐姐,这些年来,你受了很多的苦,是吗?”
聂仙儿道:“姐姐从小闯荡江湖,吃些苦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你娇生惯养,在父母余荫之下长大,那些苦难的日子,不知你如何度过。”
徐凤眠道:“虽然吃点苦头,但是都已过去,现在我不是很好吗?”
聂仙儿道:“你长大了很多,和昔年简直是两个人,如今你已扬名武林,誉满江湖,那些苦总算是没有白吃。”
徐凤眠道:“小弟得有今日,全是姐姐相助之力……”
聂仙儿道:“姐姐没有好好照顾你,使你流落江湖吃苦,想起来姐姐就不安的很。”
徐凤眠道:“往事已成过去,姐姐不用引咎了。”
聂仙儿指着徐凤眠身旁竹椅,说道:“坐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徐凤眠依言坐了下去,道:“姐姐也请坐吧!”
聂仙儿微微颔首,坐了下去,说道:“兄弟,告诉我这几年你的经历。”
徐凤眠把几年来自己的遭遇,经过,去繁从简,说了一遍。
聂仙儿很仔细的听了一遍,道:“你一人得三位老前辈倾囊相授武功,也算得大大的造化了。”
徐凤眠忽然想起了昨夜之事,说道:“姐姐,小弟心有一件不解之疑,问了出来,还望姐姐不要生气才好。”
聂仙儿道“可是因为我昨夜不肯见你的事?”
徐凤眠道:“正是此事,小弟实是想不通何以姐姐竟不肯和我相见呢?”
聂仙儿道:“过去的事,不用提它了,现在咱们不是相对而坐了嘛。”
徐凤眠道:“这些日子,姐姐一向在暗中帮助于我,小弟心中是感激不尽……”
聂仙儿道:“不要讲这些了,这些说起来,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徐凤眠在这阵谈话的时间中,一直留心着那聂仙儿的神情,果然发觉她,虽然在说话之中,却无法掩住那眉宇间重重忧苦,当下说道:“姐姐,你好像有着很多的心事,是吗?”
聂仙儿道:“唉!心事只有一件,但却是剪不断、理还乱,竟使我莫所适从。”
徐凤眠道:“什么心事呢?不知可否告诉小弟。”
聂仙儿举手理一下鬓边的散发,轻轻叹息一声,道:“姐姐当真是不知从何开口。”
徐凤眠怔了一怔,道:“什么事如此严重?”
聂仙儿一对明亮的双目,盯注在徐凤眠的脸上,缓缓说道:“兄弟,你已经长大了,和昔年儿时的情景,已然大不相同了……”
徐凤眠道:“是啊!小弟出道江湖,时日虽然不长,但却经历了无数的奸诈风险,唉!这数月江湖上的生活,有如过了十年一般,自信长了很多的见识,姐姐有什么心事,说给小弟听听,也许小弟可以为姐姐分忧解愁。”
聂仙儿神情肃然,缓缓他说道:“兄弟,你认识一位百里姑娘,是吗?”
徐凤眠道:“她就是北天尊者之女,名叫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她对小弟有过数番相助之情。”
聂仙儿道:“你可要报答她吗?”
徐凤眠道:“小弟岂是忘恩负义的人,自然是要报答她了。”
聂仙儿道:“兄弟,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徐凤眠道:“但得小弟知晓,自然要倾尽所知,奉告姐姐。”
聂仙儿道:“一个人如若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那应该如何报答?”
徐凤眠呆了一呆,道:“这个么!很难说了。”
聂仙儿道:“为什么?”
徐凤眠道:“那要看他救人的动机何在,如若是出乎真心,别无所期,这恩情自然是其重如山,其深如海了。”
聂仙儿轻轻叹息一声,道:“人之初行,完全是出乎于心,可是以后却变的有所企图,那又该当如何?”
徐凤眠道:“只要他不是大好巨恶,受人之恩,应该报答才是。”
聂仙儿双目中奇光闪动,打量了徐凤眠一眼,道:“兄弟,不论他要些什么,都应该答应他吗?”
徐凤眠道:“只要他不是为害人间,都应该……”
忽然间,心有所感,住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