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东看徐凤眠一直沉吟不语,若有所思,接口说道:“据老樵夫说,这姻缘庙的香火;愈来愈是兴盛,常有人在庙前徘徊终宵,不肯离去,因而,有人在那姻缘庙的周围,搭盖起了几座雅室,以备留恋于姻缘庙周围之人留宿之用。”
徐凤眠道:“咱们上去瞧瞧吧!”
包东道:“咱们连日奔走,如果能在那姻缘峰上好休息一夜,也好养养精神……”他似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举步向山峰之上奔去。
徐凤眠,包西,紧随在包东身后,登上峰顶。
这是突起孤立的山峰,三面都临着深不可测的绝壑,只有来路一条通上此峰。
这时,落日已沉,余辉未尽,徐凤眠环顾了四周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对青年男女也不会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座姻缘庙了。
这座庙规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一个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侧。供桌前拜垫上,跪伏着一个黑衣人。
整个的姻缘峰顶,也不过亩许大小,除了姻缘庙矗立在峰顶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着两座青石为壁,茅草作顶的房舍,酒招高挑,灯火高烧,看起来比这姻缘庙还要多上许多。
徐凤眠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后;缓缓说道:“咱们既然来到这姻缘峰上,也该进去瞧瞧。”
也不待包东、包西等答话,举步向姻缘庙中走去。
包东挺着便便大腹,当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包东一眼,迎了上来,笑道:“大老板,这姻缘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缘之事,诸凡求福求寿,无不灵验。”
包东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丢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头打量那两个神像。
这姻缘庙的神像,大异于普通的庙院,只有一男一女,两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装,赤着双足,面目英俊,女的身着绿色短衫,腰系绿色长裙。
徐凤眠点点头赞道:“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间纯朴面目,倒是难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包东,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大方至极,急急赔笑,说道:“姻缘庙扬名千里,抽签,卜卦,无不灵验,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说出,姻缘二神定会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垫上的黑衣人,听得几人谈话之声,悄然站起,目光一掠徐凤眠和包东,侧身向外走去。
她如能从容而去,徐凤眠不留心瞧她,也许她还可神不知鬼不党的退出庙外,但她这慌张举动,立即引起徐凤眠的注意,也使闽滇二贾动了疑心。
包西忽然一个踉跄,向前一探身躯,正巧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动作极快,陡然收住脚步。横跨三尺,绕过了包西向庙外走去。
哪知包东早已有了戒备,看她绕过包西的快速身法,立即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这座庙门虽然很宽,但包西挡了一半,包东挺着个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开包东之外,只有停下脚步。
只见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骄点而出,直指向包东脉门。
包东右腕一挫,避开一击,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过去。
徐凤眠低声喝道:“快让开路!”
原来,他已经瞧出来人,正是当初在归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严肃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随在八手神龙乔不凡的身侧,寸步不离,想她决然不会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现,想那八手神龙乔不凡定然也在这姻缘峰上了。
包东听得徐凤眠呼叫之言,立即纵身让避开去,
那黑衣女子行动矫健,借势一侧娇躯、快速无伦的冲出了庙门。
这时,姻缘庙外,已为夜色笼罩,只见她纵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不见。
包东站在庙门口处,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处,
但闻徐凤眠低声说道:“不要瞧了!”
包东回过头来,说道:“大哥认识她吗?”
徐凤眠道:“似乎常和八手神龙乔不凡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包东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觉着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包西道:“那丫头一向穿着青衣,今日怎会换了黑色衣服?”
包东道:“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
徐凤眠道、“我看她双目中尤有泪痕,也许在神前许愿。”
包东道:“那丫头既然会在此地出现,也许那八手神龙乔不凡也在这里。咱们去找那八手神龙说话去。”
包西道:“昔年,他们对大哥有所误会,认你已投靠百花山庄,此刻,大哥和花无欢作对,天下有谁不知,这丫头对大哥毫不敬重,必得问那乔不凡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徐凤眠向包西道:“算了,人家和咱们素无渊源,为什么要敬重咱们呢?”
包西还待争辩,却被包东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说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乎见惯了争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连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包东低声说道,“咱们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缘峰上?”
徐凤眠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留下最好。”
这话来的太过突然,徐凤眠,闽滇二贾,全都听得一怔。
包西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包东瞧了来人一眼,只觉他秀逸有余,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气概。
当下说道:“咱们兄弟谈话,和阁下无关,阁下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包东的问话,两道清澈的眼神,盯注在徐凤眠脸上,说道:“你跑到这姻缘峰来,为了什么?”
这口气严如老友重逢,责问中充满着关怀之意。
徐凤眠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当下说道:“阁下是谁?”
那青衣少年,神态凄然,缓缓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徐凤眠道:“看起来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徐凤眠心中暗自奇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识?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青衣少年举手一推,脱下了头上的包头青中,露出了一头秀发。
徐凤眠凝目望去,突然失声叫道:“你是南宫姑娘!”
来人突然用手掩面,低声说道:“找得我好苦啊!”
包东、包西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庙外。
那位者于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铜钟,低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心诚则灵。”
徐凤眠急步行了过去,道,“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来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南宫冰。
南宫冰缓缓取下蒙在脸上的纱中,道:“我千里追踪,寻你到此。”
徐凤眠心中奇道:我到姻缘峰来,只是偶生动机,到了此地,你怎会料断得如此正确?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南宫冰道:“正午时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问你。”
徐凤眠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可容身之地。”
南宫冰接道:“我已在这姻缘峰顶订了一处客舍。”
徐凤眠道:“咱们还有两位兄弟同来。”
南宫冰道:“不要紧,那店中还有空房,我替你带路了。”转过身去,戴上了包头方巾。
徐凤眠突然感觉到这位娇生惯养的北海公主似乎成熟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短短数月,有如长了几年一般。
南宫冰已然举步出庙,向前走去。
徐凤眠紧髓出庙,流目四顾,哪里还有闽滇二贾的影子,心中奇道: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话到口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南宫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
徐凤眠只好加快脚步,随她行入店中,
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个可避风雨的所在,自然是谈不上什么良好招待,徐凤眠行入店中,也无人过来招待,随着南宫冰,直入店后一间客屋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烛,那面目严肃,难得一现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
徐凤眠心中大奇,忖道:好啊!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了。
南宫冰回顾徐凤眠一眼,道:“你们早认识了?”
徐凤眠忖道:见是见过几次,却是未曾交谈。拱手一礼,说道:“乔老前辈没有同来吗?”
那黑衣女子低垂臻首,应道:“家师吗?受了人的暗算,多亏这位南宫姑娘搭救,得免于难。”
徐凤眠忖道:原来,而人是这样相识,口中应道:“乔老前辈的伤势如何?”
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应道:“多谢徐大侠的关怀,家师在南宫姑娘的灵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
她两番和徐凤眠对话,始终未曾抬头。
南宫冰突然接口说道:“那乔老前辈伤势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他见我一人孤苦伶仃,奔走江湖,特地遣了乔姑娘陪我。”
徐凤眠心中暗道:她口口声声称那乔不凡为家师,怎么自己也姓乔呢?
他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