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冰道:“这地方如此荒凉,此事知晓之人又是极少,何况,那七星郎君武功高强,一般的武师也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料到,可能赶来此地的,只有你徐凤眠一人。”
徐凤眠不得不点头,赞道:“很有道理。”
南宫冰道:“如若我是七星郎君,也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把你杀死,就算伤了那聂姑娘的芳心,以后再设法安慰她。”
徐凤眠道:“这么说来,进入断魂崖底的接脚之路,不是那七星郎君破坏了?”
南宫冰道:“照我的看法,定是那位怕你身履凶险的聂姐姐授意那位素问姑娘破坏通往崖底之路,怕你去而复返……”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改,接道:“也许她早已料定你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这般未雨绸缨,拆去了那接脚之处。”
徐凤眠心中惦记那聂仙儿的安危,也未留心南宫冰的神情,一心一意,只想早些下入谷底,助那聂仙儿一臂之力,当下说道:“那要如何才能下得谷去?”
南宫冰黯然说道:“你在这悬崖之上,大声呼叫,以示决心,那位爱护你的聂姐姐,自然会派人来接引你了。”
徐凤眠心中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聂姐姐,小弟践约而来,还请指示下崖之法。”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有人回答。
南宫冰原本是讥讽他,想不到他竟真的叫了起来,心中更是黯然,站在一侧,默然不语。
徐凤眠回顾了南宫冰一眼,道:“冰儿,她虽不答理,但我也得冒险下这悬崖。”
南宫冰道:“这深谷云雾封锁,目力难及数丈之外,石壁光滑,没有接力之处,你要如何下去?”
徐凤眠道:“咱们带有衣服,把它撕成布条接起,垂索而下。”
南宫冰不再多言,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正准备扯开衣服,突见人影一闪,那素问已由悬崖下跃登上岸。
徐凤眠怔了一怔,道:“你怎么上来的?”
素问蹙起柳眉儿,答非所间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徐凤眠道:“我那聂姐姐呢?”
素问道:“她很好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看过了你那本书,很感激你,适才听到你呼叫之声,暗施传音之术,派遣小婢上来告诉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你那本箫王武功手录,已带给她一些生机,要你们不要插手此事了。”
徐凤眠摇摇头,道:“素问姑娘,我们如是要走,也就不会此刻再来了,不瞒你姑娘说,我和这位义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近两月时间……”
素问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姑娘不让你们参与此事,心意十分坚决,我劝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徐凤眠道:“不要在下参与,那是你们姑娘的事,但我听不听她的活,那就由我做主了。”
素问一皱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下谷之法,你有什么办法下谷呢?”
徐凤眠淡淡一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姑娘尽管请便吧。”
素问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南宫冰接道:“我们扯破衣服,接成一条长索,垂索而下。”
素问道:“你们一定要下吗?”
徐凤眠道:“不错,就是聂姑娘亲自登岸,也一样拦不住我。”
素问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阻拦你们了?”
徐凤眠道:“正是如此,姑娘如若害怕聂姑娘惩罚你,那就请退开不用管我们的事了。”
素问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下谷之法,如是这一战我们胜了,事一过去,姑娘最多骂我一顿也就是了,如是这一战不幸失败,咱们都将没命,姑娘自是无法惩治我了!”
徐凤眠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事后聂姑娘若追问此事,由在下一人担待。”
素问嗤的一笑,道:“其实很容易,你如留心一些,也许早就瞧出来了!”
徐凤眠道:“我瞧得很仔细啊,直不见下谷之路!”
素问道:“你再仔细瞧瞧吧!”
徐凤眠探首深谷,向下看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有一块接脚的石级。
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我刚才就没有瞧到?”
素问道:“刚才那石级上,因青草遮掩了起来,除非知晓内情之人,自然是不容易瞧出来了。”
徐凤眠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不能耽误了!”
言罢,当先飞身而下。
原来,这悬崖之上,每隔七八尺左右,就有一块突岩,有如阶梯一般。
素问回头望了南宫冰一眼,道:“姑娘也要下去吗?”
南宫冰点点头,道:“自然要去了。”
素问道:“小心一些,看准那突岩之后,再跳不迟。”
南宫冰道:“多谢关心。”抢在素问之前而下。
这深谷不过三十余丈,但因天然云雾浓厚,视界不清,是以,瞧下去,无法见底。
徐凤眠一口气跳落到谷底,转目望去,只见云雾茫茫,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但闻素问叫道:“徐公子不要急,小婢带路。”
徐凤眠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不知去路,只好等着。
素问跃落,举步向南方行去。
徐凤眠居中,南宫冰紧追在徐凤眠身后。
行约十数丈,素问突然转入一座山洞中去。
那洞口很狭小,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云雾深重,如非熟悉地形,很不易找到。
三人鱼贯入洞,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两只高燃油灯,照得一片明亮,眼前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
室中没有桌椅之物,所有之人,全部席地而坐。
聂仙儿紧靠在后面石壁而坐,旁侧站着那红衣女婢。
那中年尼姑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肩坐在左侧。
那灰袍老者和那劲装少年坐在右侧,那少年身上披风已经脱下,长剑也捧在手中。
紧靠那灰袍老人身边,坐着满脸病容的七星郎君,那金面青衣人,和两个抬软塌的黑衣大汉,却背靠石壁而立。
素问带徐凤眠进入室中,引得室中所有的人一齐转脸相顾。
聂仙儿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素问加快脚步,奔镖聂仙儿的身边,和那红衣女婢相并而立。
那中年尼姑打量了徐凤眠一眼,目光转到聂仙儿的脸上,冷冷道:“这人是谁?”
徐凤眠不等聂仙儿答话,抢先接道:“在下徐凤眠。”
七星郎君接道:“就是我说的那人。”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冷笑一声,道:“他来的很好,今日之事,也好一了百了!”
徐凤眠环顾了四周一眼,缓步行至石室一角坐下。
南宫冰紧随徐凤眠身侧,寸步不离。
徐凤眠不知聂仙儿心意如何,是以对那老妇人讥讽之言,置之不理。
只听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仙儿师妹,他就是徐凤眠吗?”
聂仙儿点点头,却未答话。
那中年尼姑挥动了一下手中拂尘,道:“仙儿,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我不想开杀戒,因此,很希望这番纠纷能和平解决,化干戈为玉帛。”
聂仙儿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想不出纠纷何在?”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怒道:“若不是小孙救你,你此刻尸骨已朽,小丫头忘恩负义……”
七星郎君接道:“奶奶呀,慢慢说,这件事也不能怪聂姑娘。”
目光一掠徐凤眠道:“如若不是徐凤眠,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那中年尼姑接道:“徐凤眠来得很好,咱们可以面对面的谈清楚了……”
聂仙儿突然接口说道:“这与徐凤眠无关,事由我起,你们准备如何,找我就是。”
那满头白发的老妪突然挺身而起,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可是认为我不能宰了你吗?”
聂仙儿苦笑一下,道:“晚辈身处此境,十分为难,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白发老妪道:“老身抬手放过你,可是小孙之病,又有谁替他治疗呢?”
聂仙儿眉头深锁,望了七星郎君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害的什么病?”
那铁手青衣人冷冷说道:“相思病!自从聂姑娘对我们公子冷淡之后,三月以来,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饮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语不发,一个生龙活虎,钢铁一般的人物,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在下斗胆要问姑娘一句,你这般对待我们公子数度救你之命的恩情,你心中可安吗?”
聂仙儿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转注到七星郎君的脸上,道:“张兄,你这又何苦呢?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似张兄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渲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闺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何苦为我聂仙儿……”
七星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白发老妪冷哼一声,接道:“没有出息,张家有你这样的子孙,都丢完了先祖颜面。”
七星郎君黯然泪下,默不作声。
徐凤眠心中暗道:当年初度和这七星郎君见面,他是何等高傲气度,想不到短短数月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白发老妪骂了七星郎君之后,目光又转到聂仙儿身上,冷冷宣:“虽怪我们张家子孙没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会对你这般痴情,追根究底,还要怪你这个负情变心的臭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