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西下的夕阳,已被高峰挡住,从两峰之间的一道缺口,照射过来,映照了一半山谷,远远望去,半暗半明。
这一段山谷形势,和其他山谷大不相同,怪石鳞峋,不见草木。
徐凤眠心中盘算,第五关埋伏,应该就在这段山谷之中才是,是以,举动突然间小心起来。
右手取出短剑,缓步向前行去。
徐凤眠连闯四关之后,有了经验,对每一个嶙峋怪石,都十分留心,怕隐藏有人,突起施袭。
哪知深入了三四丈以后,仍然不见一点动静,心中大感奇怪,暗想道:“难道那第五关埋伏未设于此吗?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了耳际,道:“来人可是徐凤眠?”
徐凤眠道:“正是徐某,阁下何许人?”
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那发话处瞧了过去。
只见那是一块突起的高大怪石,声音就起自那怪石之后。
徐凤眠心中忖道:不管是何许人,这一次总不能让她占去先机,我要先行出手抢攻才成。
估算了那高大怪石,和自己停身处的距离、准备对方一现身,立时就跃起施袭。
但闻一阵咯咯笑声,传了过来,道:“徐凤眠,你慢慢走过来。”
徐凤眠心中大奇,付道:她要我慢慢地走过去,是何用心,难道是要我全然无备时,她好突然跃起施袭不成,好吧!咱们就施用卑下的手段试试吧!看看哪一个吃亏。
口中应道:“在下来了。”
暗中却提聚真气,缓步行了过去。
绕过大石,只见一个美丽的少女,盘膝坐在大石之后。
徐凤眠一和那少女目光相触,不禁为之一呆。
原来,那少女竟是巫蓉。
徐凤眠本想一见石后人,立时抢先出手施袭,但却万万未料到,石后坐的竟然是巫蓉,左手屈指运聚的弹指神功,竟然无法下手。
巫蓉两道清澈的目光,一掠徐凤眠;道:“徐大侠不认识我了吗?”
徐凤眠道:“自然认识,你是巫蓉姑娘。”
巫蓉道:“正是贱妾。”
徐凤眠想到她目睹巫婆婆死亡之后,发狂而奔的情形,有如得了风癫之症,想不到,此刻她却又完好无恙。
心中想问,但又觉很难出口,只好忍了下去。
巫蓉仍然端坐未动,只见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徐凤眠。
他心中明白,这巫蓉的武功,很难是自己之敌,只是,她施毒的手段却是可怖异常,虽然她比不过祖母巫婆婆,但她自幼耳濡目染,下毒手法,也绝不会错到哪里。看她坐着不动,若有所恃,徐凤眠倒也不敢鲁莽出手。
只听巫蓉叹息一声,道:“我武功比你差得很远,也不用向你打了,你只要一挥剑,就可以取我之命。”
徐凤眠道:“姑娘不怕死吗?”
巫蓉道:“我不怕,我一个人活得太孤单了,死了好见我奶奶去。”
徐凤眠叹息一声,道:“那花无欢明知你非我敌手,三五招内,我就可取你之命,为什么要把你安排于此?”
巫蓉道:“我施毒的手法厉害,花无欢心中很明白。”
徐凤眠道:“你施毒手段,比起你的祖母巫婆婆如何?”
巫蓉道:“相差有限。”
徐凤眠道:“那是说,姑娘已在这段怪石谷中布下了奇毒?”
巫蓉道:“花无欢是这样想,但如若我布了毒,此刻,你已经中毒多时了。”
徐凤眠暗中运气一试,道:“在下并无中毒的感觉。”
巫蓉道:“那是因为我没有布毒,你就是想中毒,也是有所不能了。”
徐凤眠道:“姑娘为什么不布毒呢?那花无欢知晓了此事,岂肯饶你性命。”
巫蓉道:“花无欢杀死我和你杀死我有何不同,反正,我已经不怕死了。”
徐凤眠道:“姑娘既是不肯布毒加害在下,我又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你不杀我,花无欢也要杀我,我只有一条命,谁杀都是一样,如是让我选择一个杀我的人,死在你手中我会舒服一些。”
徐凤眠道:“姑娘亲自看到了令祖母的下场,为什么还要混入江湖?”
巫蓉道:“我是被他们捉来的,他们用药物医好了我的疯癫之症;要我替祖母报仇……”
徐凤眠道:“姑娘神志已复,不难回忆起往事,令祖母并非我徐凤眠杀死的啊!”
巫蓉道:“我知道,你不但不是杀死我祖母的人,而且,你还替她老人家报了仇,我心中对你非常感激。”
徐凤眠道:“既是如此,为什么你还答应他们,和我作对?”
巫蓉道:“当时情景,我如不肯答应,他们绝不会放过我,这一关埋伏中,必将又换过别人,你岂不是多费一番手脚。”
徐凤眠道:“这么说来,姑娘是帮忙在下了。”
巫蓉道:“是不是帮忙呢,我也无法分辨,但只是觉得自己活得无味得很,奶奶死了,世界再也没有一个人关心我,我不愿死在花无欢的手中,就答应了布毒害你。”
徐凤眠道:“花无欢老奸巨猾,阴险无比,如何会信你之言。”
巫蓉道:“他本来不信我布毒的本领,后来,当面试过,他才相信。”
徐凤眠道:“如何一个试法?”
巫蓉道:“我走过一片草地,暗在草地上布下奇毒,花无欢唤来了两个不知内情的属下,由那草地走过,行至一半,人已倒地死去,他才对我刮目相看,让我在这片怪石上布毒,取你性命,我假装答应了他。”
徐凤眠道:“原来如此,姑娘的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姑娘家传用毒之法,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用毒一道,终非君子行径,姑娘以后还望谨慎施用,今日之情,我徐凤眠身心感受,日后当图报答,在下就此别过了。”
抱拳一揖,举步向前行去。
巫蓉急急叫道:“徐凤眠,你不能走。”
徐凤眠的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丫头难道又改变了心意吗?和这样一位会施毒的女人相处,真是要当心才成……
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巫蓉道:“你先杀了我,再走好吗?”
徐凤眠道:“为什么?”
巫蓉道:“因为你走了,他们也要杀死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你手中。”
徐凤眠回顾了一眼,道:“四下无人,姑娘何不逃走?”
巫蓉淡淡一笑,道:“我如何能走得了呢?”
徐凤眠道:“为什么不能走?”
巫蓉道:“花无欢虽然对我很器重,但他对我却不放心,因此,点伤了两处穴道,告诉我说他下手很有分寸,只要我不奔行,这伤势要三日才能发作,只要我听从他的命令,他立时可以解我穴道,那时,他将为我建造一座美丽的宫院,并给我五十名美婢,听从使唤,又要传我武功,不准天下武林人物去打扰我。要把我培养成武林中第一女豪杰。”
徐凤眠道:“你相信他的话吗?”
巫蓉道:“我不相信。”
徐凤眠道:“太美丽的话,总是谎言。”
巫蓉轻轻叹息一声,道:“他还说了很多话。”
徐凤眠道:“说什么?”
巫蓉道:“他说,如是要我杀别人,他就不会多心了,但因为是杀你,他才点了我的穴道。”
徐凤眠道:“为什么呢?在下和别人有何不同?”
巫蓉道:“他说你生得很讨女孩子喜爱,女孩家见了你就下不得手!”
徐凤眠微微一笑,道:“姑娘的看法如何?”
巫蓉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并无这种感觉,也许因为那时你装成一个道人的原故,以后,我虽然揭破了你真正的面目,但那时,我们正处在敌对立场,我也没有留心打量,但此刻见你,我倒相信了他的话。”
徐凤眠道:“姑娘此言,在下实是有些不解,难道在下举止很轻浮吗?”
巫蓉道:“正因为太正派了,除了你天赋的条件之外,还有那仁侠的风度,仪容,易使人倾心。”
徐凤眠望望天色,道:“在下并无此感。姑娘的盛情,徐某是感激不尽,此刻在下无暇在此多留,就此别过了。”
巫蓉道:“我知道,你心中很惦记那位南宫姑娘,但你总要把我的事情办完再走,好吗?”
徐凤眠道:“办什么?”
巫蓉道:“杀死我,然后再走。”
徐凤眠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若在这怪石上市毒,此刻在下已经中毒多时,你救了我的性命,算起来,那还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在下如何能够下手杀你。”
巫蓉道:“那你要别人杀死我?”
徐凤眠沉吟了一阵,道:“那花无欢点了你何处穴道,在下瞧瞧,看看能否代姑娘解去。”
巫蓉道:“那花无欢告诉我是一种独门手法,别人无法解得。”
徐凤眠道:“在下瞧瞧,总是不妨事吧!
巫蓉道:“在我背后左右双肩之下。”
徐凤眠仔细地查看过巫蓉背上情势,扬手拍了两掌,道:“在下用内力替姑娘解穴,希望姑娘能够运气相应。”
巫蓉道:“好吧!咱们试试看。”
徐凤眠找到了巫蓉的伤处,暗中运气,内力源源攻入了巫蓉体内。
巫蓉运气相应,全身行血加速。
徐凤眠待巫蓉运气至重要关头时,突然取开右掌,点出两指。
巫蓉全身一颤,回头说道:“怎么回事啊?”
徐凤眠低声说道:“这是家师传授我的解穴之法,专解各种奇异和独门手法点伤的穴道,是否灵验,在下从未用过,姑娘运气试试吧!”